如今见他手中一卷书都没拿,一副在好生歇息的模样,她不由有些怀疑,他是不是又是做给她看的。
她越想越觉得可疑,往常她进裴府从未通禀过,怎么今天不同?她在外头候了好一阵子。
思及此,她先是上前行礼问安,旋即走到榻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手往他身下伸去。
他修长如玉的手蓦地攥住了她的手腕,眸光晦暗,嗓音低哑道:“鹤卿,你这是做什么?”
顾清嘉心道自然是想摸摸床褥是不是冰的,她疑心师父是不久前才从书房过来的。
可师父的反应,却比她预想中还要激烈许多。
她不由确信了心中的怀疑,低声道:“师父,你又没有好好休息。”
裴玄衍眸光一怔。
顾清嘉趁机用另一只手摸上了褥子,触手一片冰凉,抬眸看向他:“床褥都是冰的,你还装作休息的样子骗我。”
从来只有她骗人,师父怎么骗起她来了?
裴玄衍清冽的目光柔和了一瞬,缓声道:“我是不想让你担心。”
他微微一顿,又道:“师父答应你,一定好好休息。”
顾清嘉眼眸微眯,轻声道:“师父不会又在骗我吧?今日便先算了,明日,我要让他们将我的榻搬进来,就在这间房里看着你睡。你的伤何时痊愈,我何时挪地方。”
裴玄衍眸光微暗,望见她眸中一闪而过的狡黠,心下叹了一声,这傻孩子,主动往虎口里钻,还觉得自己聪明呢。
他本该制止她的,可不知怀着什么心思,却是没有拒绝。
他抬起手,示意她坐在榻沿上,帮她整理了一下衣襟,嗓音透着惯常的清冷:“为师听说,你收了一个奴仆?”
顾清嘉微微一怔,这在当下看来,并不是一件重要的事,师父为何会知晓,还特意询问她?
但她还是点了点头,回道:“师父,确有此事。”
裴玄衍垂眸看她,长睫在眼下投出浅淡的影,放缓声线道:“你虐待他了?”
顾清嘉没想到师父连这个都知道了,这样的事,于他而言,大抵是很难容忍的。
可一想到他曾承诺过,无论如何都不会不要她,她心下便有了几分底气,也做好了会被责罚的准备。
她垂下眼睫,轻声道:“是。师父是要责罚我吗?我就是这般毫无底线,未来也许还会做更过分的事……”
她话还未说完,腰后忽地一紧,整个人被他搂进了怀里,清冽如雪松的气息混杂着淡淡的药香漫入她鼻端。
他的下颌摩擦过她的发丝,静默半晌,低哑道:“为师知道,你是太过痛苦,痛苦到无从宣泄,不知该如何是好。你的本性是最纯善的……”
顾清嘉心下一怔,没想到她都把坏事做到明面上来了,师父竟还能给她找到理由。
裴玄衍指节轻抚过她的脊背,道:“可这样做,你只会更痛苦。你能面对手上的血腥和良心的谴责吗?能承受他的恨意吗?”
顾清嘉心道那倒也不是不能,真要说起来,她并没有真的虐待沈明夷。
饭给他吃了,往他身上倒酒是为了给他的伤口消毒。
她这么一个大好人,有什么不能面对的?
她还未说话,一只修长如玉的手蓦地挨到了她唇边。
他湿润的吐息裹挟着清冽中透着低哑的嗓音,轻拂过她的发顶。
“你的痛苦,可以向我宣泄。”
顾清嘉呼吸一滞,师父这是什么意思?
他的手尚未完全贴实,她已感觉到了触感,玉般微凉中生出些许温润。骨节分明却不突兀,皮肤像融雪浸润了羊脂,细腻得几乎要化开在她唇边。
蓦地,他的手轻蹭过她的唇,仿佛有细小的电流沿着唇瓣漫开,酥酥麻麻地缠上舌尖。
她心知她服了药,这是心理上的反应,眼睫却还是轻颤了一下。
裴玄衍另一只手轻拢住她的后颈,垂下眼睫,掩去眸底的暗色,嗓音喑哑道:“咬吧。”
顾清嘉心道这不太好吧,被他轻撬开唇后,却鬼使神差地没有咬紧牙关。
他的肌肤细腻中透着点凉,手被含进唇齿间的刹那,她只觉含着一块上好的玉,又比玉多了几分软,随着他的呼吸微微起伏,指节抵在舌上,带来细微的酥麻。
她眼睫垂得更低,眼尾泛起晕红,下意识地收紧了唇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