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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金城（第1页）

士卒们群情激昂，纷纷跪地请缨，声浪一浪高过一浪。这种自发的、甘愿赴死以保护眼前少女的冲动，正是陈熹之前那番话语想要激发的保护欲与效忠之心。

陈熹看着台下跪倒的一片片身影，眼眶再次湿润。但她知道，此刻绝不能心软。

她坚定地摇头，声音清晰而决绝：“不！必须由我去！诸位的心意，熹心领！但唯有我，金城太守陈懿的独生女儿，亲自捧着印信降表，才能最大限度地消除北宫伯玉的戒心！他绝不会相信一个十一岁的孤女能有什么威胁！这正是我们计划成功的关键！”她刻意反复强调自己特殊身份在计划中的不可替代性。

那名断臂的老兵猛地抬起头，死死盯着高台上那个在寒风中衣袂飘飞、显得无比单薄却又无比坚定的身影。

他脑海中闪过那些战死弟兄们不甘的面容，闪过以往危难时刻那些弃他们而去的长官们冷漠的背影，喉结剧烈地滚动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情绪，在他胸中汹涌澎湃。

她再次环视全场，目光扫过每一个人的脸庞，一字一句，掷地有声：“但是，我需要你们！我需要你们在我出城之后，护着全城的父老乡亲，杀出去！我需要你们活着到达陇县，在那里，我们将重建一支更强大的军队！我需要你们记住今天的血与泪，将来随我一起，堂堂正正地杀回来，用叛军的头颅，祭奠所有死难的弟兄和金城父老！”

“愿为女公子效死！！”

“誓死追随女公子！！”

士卒们齐刷刷地以拳捶地或以兵器顿地，发出轰然巨响，声震屋瓦。这不再是出于命令的应答，而是发自内心的效忠。

那名断臂老兵热泪纵横，用尽最后的力气嘶吼：“女公子放心突围！末将……末将就是爬，用牙咬，也要爬到陇县！绝不负女公子今日之义！”

这种决绝的承诺，代表了涣散的军心已经被重新凝聚。

陈熹的目光转向那些依旧惶恐不安的百姓，声音放缓，却依旧充满力量：“乡亲们，我也需要你们！年轻的，扶助年老的！强壮的，帮助弱小的！母亲看好孩子，丈夫护住妻子！只要我们团结一心，互相扶持，就没有冲不破的难关！我们不是去送死，我们是一起去争取活路！为了你们的孩子能活下去，为了陈家的香火能延续下去！”

那个曾经在街边趴在父亲尸体上哭泣的孩童，不知何时挣脱了母亲的怀抱，跌跌撞撞地跑到高台下，仰着脏兮兮的小脸，用稚嫩却异常清晰的声音喊道：“我……我不哭！我跟女公子走！我……我长大了要给阿父报仇！”

孩童这未经雕琢的勇气与仇恨，成为了最好的催化剂，瞬间击垮了许多成年人心中最后的犹豫与恐惧。

“拼了！横竖都是死，不如拼一把！跟他们拼了！”

“女公子一个娃娃都敢去刺杀叛酋，我们这些大老爷们还有什么脸说怕？！”

“对！跟女公子走！去陇县！”

“护着女公子杀出去！”

群情逐渐激昂，绝望的气氛被一种破釜沉舟、同仇敌忾的悲壮所取代。

陈熹趁热打铁，举起右手，朗声立誓，声音穿透夜空：“我，陈熹，在此对天立誓——只要我有一口气在，就绝不会抛弃任何一个愿意跟我走的军民！生则同生，死则同死！若违此誓，天人共戮！”

“愿随女公子！！”

“愿随女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