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着一个又一个来找你的人,
你可以跟他们讲一个简化版的“命运之爱”。
不用提尼采,也不用提高二那次处分,
更不用说“有个病人曾经怎样怎样”。
你只要告诉他们:
“你可以害怕,可以难过,可以痛恨发生过的事。
但如果有一天,你愿意对自己现在的选择负责一点点,哪怕只是一点点,那就是在往‘爱这条命’靠近。”
说完这些——
你可以在心里补一句:
“这是我从一个很吵、很爱讲大道理、最后死在病床上的人那儿学来的。”
你不用告诉他们那个人是谁。
我知道就够了。
……
写到这里,我有点累了。
护士要来给我换药。
如果我运气好,
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还活着,
那你就当这是一封被过早拆开的情书。
如果我已经不在了,
那就当——
我在某个你看不到的地方,
等着你继续往前走。
等你哪一天,
真正对未来的一切说:
“我对你说——是。”
此致
你那位自以为是、其实非常怕死的同桌。
许长昭
——
信的最后一笔明显收得有些急,像他真的被护士叫走了。
沈向榆盯着那几个字,手指按在纸面上,很久移不开。
眼泪终于在某个节点之后失控地落下来,滴在那行“我对你说——是”的旁边,晕出一团深色。
他低下头,额头轻轻抵在纸上,长时间一动不动。
葬礼那天天气出奇地好。
阳光明亮得有些刺眼,风很轻,像特意收着力气。
灵堂里白花一圈圈围着遗像。
照片上的许长昭还是那副好学生似的笑,眼神里却藏着一点生前常有的坏劲儿。
像在镜框里对所有人说:
“别哭太丑啊,我会笑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