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
“我来了。”
“我没赶上。”
“你是不是很疼?”
“你看,我真的有回来。”
……最后一句也没说出口。
他只是慢慢伸出手,指尖在被角上轻轻捏了一下。
被单是冷的。
寒意从指尖往上爬,他忍不住缩了一下,又重新按回去。
——很像很多年前,那次阳光雨里,他伸手去碰另一个人的袖子。
那时候袖子是热的,雨也是暖的。
现在一切都换了温度。
墙上的时钟发出极轻的“嗒嗒”声,一下一下。
指针缓慢而稳定地跨过【3:10】、【3:11】……
沈向榆垂着眼,长长吐出一口气。
胸口像被堵住,又像被硬生生撕开了一条细缝。
那条缝里涌出来的不是眼泪——至少此刻还不是。
而是一块赤裸裸、从上到下碾过来的事实:
命运没有等他。
他拼命往前跑,掐着每一个时间点算,生怕再当一次只会躲在别人背后的人。
可到了最后,这条路还是在他脚下断在15:07那一格。
连他们约好一起走的那一小段走廊,都没来得及开始。
他忽然想到那张“出院后待办事项”的皱纸——
【和你一起,在非医院的地方,看一场日落。】
【看沈向榆做一件完全不考虑“是不是应该”的事。】
纸还在病床抽屉里,未来却已被无声地划掉一大半。
只剩下现在这一刻:他站在一张冰冷的病床旁,盯着一个再不会睁眼的人。
时间被钉在一个简单的数字上:
【3:07】。
他很想在心里大喊——
“这一次,我真的有往前走。”
“是你先走的。”
“你怎么可以走得这么快?”
——可他什么也没喊出来。
只是把手按在被角上,指节一点点发白,呼吸轻而急,像是用这点力气,勉强把自己从彻底崩溃的边缘拉回来。
门外有人在走廊里轻轻关门,有人低声说话。
整个世界被那一句“15点07分”划出了一道界限——
界限这边,是他,和一个空下来的位置。
界限那边,是许长昭,带着所有未完成的清单,停在他自己那条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