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少说这种话。”学姐忍不住笑,“一会儿照片里你要是露出输液管,大家还以为我带你们参观什么恐怖片片场。”
“那你就P掉。”他理直气壮。
最后,还是只拍了一个不太刻意的合影——
志愿者站两排,他在中间,比了个略微夸张的“耶”。
沈向榆没有挤到镜头中间,只站在后排边缘。
快门按下的一刻,他侧过一点头,看见许长昭也在看他。
那一眼很短。
短到如果有人问起来,他完全可以说:“你看错了。”
——
照完相,学姐带着其他人先往外走:“我们去隔壁病房,你们谁要上厕所的顺便一起。”
“我等一下过来。”沈向榆说。
学姐看了他一眼,点点头,很懂分寸地没多问。
门轻轻带上,病房一下子安静了很多。
电视声音被调小,隔壁床还是空的,只剩真空包装零食袋在床头柜上堆了一小摞。
“你现在……”沈向榆开口,又不知道从哪里问起。
“光头帅不帅?”许长昭主动接,“你是不是被我的新造型惊到了。”
“不是。”沈向榆说,“就是……有点不习惯。”
“我也不习惯。”许长昭低头瞄了一眼自己的头皮,“第一次看见的时候,我以为自己穿越去了少林寺。”
“你可以不这么形容。”
“那我换个说法。”他想了想,“就是——命运帮我做了次免费发型管理。”
这个词一出口,两人都顿了一下。
高二那年的某个傍晚,教室里也是这样的光,粉笔在黑板上擦出“命运”两个字。
“你还在讲这个?”沈向榆忍不住问。
“讲啊。”许长昭耸肩,“不讲我就得骂。”
他顿了顿,又笑了一下:“不过人生这么累,我现在连骂都懒得骂了,只能抱一抱。”
“抱?”
“对啊。”他抬眼,“你不可能喜欢这些东西——针头、点滴、化疗、复查,每一件都讨人厌。”
“但它们摆在这儿,你又不能假装没看见。”
“那怎么办呢?”他摊开手,“只能先抱着。”
“就像有人往你怀里塞一只满身泥的小猫,你嫌脏也好,嫌吵也好——”
“你要是不抱着,总不能把它从楼上丢下去。”
沈向榆听着,喉咙有点发紧:“你这是比喻有点奇怪。”
“奇怪才记得住。”许长昭笑,眼里却有一点疲惫,“说白了,就是我现在没力气跟命运吵架。”
“那我就先当它是个不太会沟通的人。”
“懒得吵,就当它是聋的。该治病治病,该吃饭吃饭,该睡觉睡觉。”
“听起来挺像你。”沈向榆说。
“像我?”
“高中的时候也是。”他顿了顿,“你说你不想回头讨厌自己的任何一个选择。”
“哦——你还记得这个。”许长昭轻轻吹了个口哨,“厉害。”
“那你后来呢?”他反问,“有没有少一点讨厌自己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