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往外走的时候,雨已经大到伞都挡不住。
走廊里挤满收拾好的行李箱和书,有人缩在檐下看雨,没走的老师三三两两往停车场去。校门那一块像被罩了层灰白的纱,行人和车影都糊在雨里。
班主任帮他把申请材料递过去,照例拍了拍肩:“过去那边好好读书。”
“知道了。”许长昭笑,“我在那边继续当不合格课代表。”
“少给自己贴金。”班主任骂归骂,语气却松了。
手续办完,最后一道是出门。
门卫拿着登记本,有一句没一句地说:“走啦,小许?以后有机会回来看看。”
“肯定的。”许长昭点头,“到时候还得麻烦你给我开门。”
“滚吧你。”
门外的雨噼里啪啦砸在台阶上,水花一层一层溅起来。
沈向榆站在教学楼出口的走廊里。
他没打伞,只是靠在柱子后,隔着一丛绿化带和一群人,看向校门。
有人替许长昭撑着一把黑伞,大概是他妈妈。两个人肩并肩往外走,雨从伞边一股一股倾下来,很快把裤脚打湿。
还有人朝那边喊:“许长昭!记得回来啊——”
“别忘了给我们寄特产!”
“滚,你又不是出国!”
笑闹声被雨一截一截切断,只剩下些模糊的音节。
他站在走廊里,耳边只剩下雨声。
有那么一瞬间,他想往前走两步,哪怕只是到楼梯口。
再往前两步,那个人就能看得更清楚一点。
再往前一点,他甚至可以喊一声名字。
——“许长昭。”
站在人群之外的那种喊。
可腿像钉在地上,抬不动。
他只站在阴影里,看着那把伞一点一点被雨雾吞没。
那抹校服蓝慢慢淡下去,最后完全融进校门外的车流和人影里。
像一束光,从他眼前被抽走。
—
直到再也看不见了,沈向榆才把视线收回来。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的校服袖口也已经湿了一圈,不知道是刚刚从教室出来时沾的水,还是什么时候被雨溅上来的。
操场边的旗子被风吹得猎猎作响,整片天空都是压下来的一种灰。
那一瞬间,他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近乎荒唐的想法——
是不是从现在起,当作这个人已经“死了”,会比较好一点。
如果把这次离开当成一场葬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