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小就在各种“为你好”“替你想”的安排里长大,太习惯别人替他决定。
考试怎么分配时间,假期怎么用,和谁来往、和谁保持距离,总有人替他“预先过滤”。
他一直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
直到今天,被许长昭“挡在前面”的那一刻,他才发现——那种感觉,并不只是安心。
里面还夹着一种被动,被划在“需要被照顾的那一边”的难堪。
许长昭被噎了一下。
“……我不是那个意思。”他慢慢说,“我从来没觉得你弱。”
“可你做的每一件事都在说——你来扛,我来躲。”沈向榆低声,“我不想这样。”
“那你刚才为什么在办公室不说?”许长昭反问,“你完全可以跟他们说:‘不用,他也有责任’。”
这句话问得更狠。
沈向榆一下子说不出话。
他当然可以。
可在那个有监控、有卷子、有老师目光的办公室里,他张了张嘴,却没办法把那句“我也认”说出来。
一部分是本能的害怕,一部分是习惯成自然的“服从”。
他很清楚,只要自己不主动往前一步,结果就会停在“记过一次,说明不明确”的那一档。
他习惯计算代价。
“你看。”许长昭轻轻叹气,“你嘴上说不想被保护,可真到了那一步,你还是选了对自己影响最小的方式。”
话并不恶意,却扎得很准。
沈向榆抿紧嘴唇,指节抵在栏杆上,被风吹得有点凉。
“所以我才说——这事我开头。”
许长昭语气放缓:“我知道你不会推我出去,我也知道你不会主动往前站。”
“那我做的,也算是……帮你做了个决定。”
沈向榆笑了一下,但那笑意一点也不温和:“你帮我做决定,你还真习惯。”
“那你现在告诉我,你想怎么改?”许长昭问,“让我们去教务处重申一遍‘我们两个一起认罪’?”
“你别这么说。”
“那你想要什么?”他又问了一遍。
沈向榆沉默很久,才挤出一句:“我想要——你在做决定之前,哪怕看我一眼。”
“你至少可以问一句。”
风吹过来,把他这句有点倔强的话吹得更轻。
许长昭抿了抿唇,半晌,才说:“对不起。”
道歉来得有点仓促,却也真诚。
“我刚才确实没想到那么多。”他垂眼,“我那会儿只是在想——我能挡多少算多少。”
“你总在想着挡。”沈向榆说,“可你有没有想过,也许我并不想站在你后面?”
他顿了一下,轻声补上后半句:
“我本来是想,跟你站在一起的。”
简单一句话,像一小块石头丢进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