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聂安的附加任务……就留到明天吧。
早点摊是一个蓝色的古早电动三轮车改造的,上面架着一口圆形油锅,滋滋地正炸着油条、麻球,还有些糖饼子。陈槐安排着长队等待着,鼻子里闻着油炸的香气,感到了一阵恍惚,就像他不是在拍戏似的。
昨天也是的,在锈春镇大酒店,他特意晚到吃了中饭,看老板忙完了就想攀谈几句。恰好连思青和卓娅来了,她们缠着老板左问又问也没摸出他的底细,对方表现的仿佛是真在这里生活了几十年的本地人,满脸生意人的茫然与一丝淡淡的不耐——摸不到底,也根本摸不清蒋导的意图,对方到底从哪找来的这些人,无从得知,甚至看来不像群演,那种生活磨砺的麻木气息太过真实了。
只能推测是本地的一些真做这行的居民,不过这个指向性也很高了。
陈槐安接过‘沈姨’递来的一塑料袋油条和麻球,小心翼翼地开口道,“姨,能给我这单子签个字吗?”
对方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取出边上的一个小盒子里的印章,迅速的在他的半张A4纸上戳了个章,整套动作行云流水,随后就继续问下一个人要什么。
陈槐安拎着袋子和那张纸,感到一种荒诞在心底升起,但他也懒得追究了,直接前往手绘地图上的下个地点,阿军理发店。
今天的天气很好,日光透过镇子间乱拉的电线透出来,显得锈春镇生活气息十足,即使走来走去的剧组人员说的都是“美术组,这里还差点!”“道具在哪”“B组还缺灯光”“无人机拦截代拍”之类的专业术语。
他边啃着油条,边慢慢地走着,刚炸好的油条香脆十足,唤醒了多年的味蕾,原来他倒也不曾遗忘,只是需要提醒。
吃完了一根,正要从袋里掏出麻球来吃时,却感到背上先是被人一揽,随即右手的油条麻球连同袋子一起被劫走了——他抬眼,正见一个穿着复古花衬衫,外罩一件米白色粗线针织背心,架着副圆圆透明色眼镜的男人,冲着他一笑,露出嘴边的两个梨涡。
“安哥!惊喜吧?”
“小乐!”他足足愣了两秒,才骤然露出惊喜的笑意,“这副行头可真新鲜,画报里跑出来的吧!你怎么会在这里?”
刘亦乐抓起油条来啃了一口,囫囵着说道:“唔……好吃好吃,平时队伍太长了都没时间排。那不是锦华安排我来对接《锈春》剧组了嘛,呵!这周可忙死我了,破地方网络也差,我想干脆就给你来个‘大变活人’好了。”
“我说你去哪了呢!”陈槐安笑着看对方啃油条,“我妈打电话的时候还说你很久没出现了。”
“嗨!”刘亦乐咽下了一口,拧着眉毛苦恼,“出外差确实苦,尤其是这与世隔绝的破地方,运输服装都难。我也想去阿姨那边吃点儿香香软软的面包。不说了,你这是去哪?”
“阿军理发店,你去过吗?”
“噢,我知道我知道,送你过去我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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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刘亦乐道别后,陈槐安到了阿军理发店门口。里面却真的有客人,一个干瘦黝黑的中年男子正在给一个地中海男子服务着,可能那就是‘阿军’吧。
阿军用一块褐色毛巾熟练地打磨着对方那瓦亮的脑壳以及周围不多的头发,剪子刷刷几下,就将那一圈仅剩的头发也给削落了。陈槐安看的心惊,那个地中海客人也震怒了,却见老板熟练地拿出了一顶假发,调整贴合着,不一会儿便天衣无缝了,‘地中海’变成了年轻小伙。
他目瞪口呆,一时间都忘了自己来此的目的,直到客人离开没有别人了,‘阿军’抬眼来看了看他:“小伙子,理头发?”
“……是的。”他拿出那半张任务纸,对方接了过去,潦草的在堆满东西的台面上找了个笔签字,随即就让他坐到刚才客人的位置上。
一块带着点淡淡发油气息的红布饶过他的脖子,罩在他身上了。
阿军站在他身后,冲着镜中的他说道:“长得很帅嘛,要怎么剪?”
“您看着办吧。”
之前定妆时候他已经剪了聂安的碎盖头,还染了黑色,每天助理方俊都会帮他打理造型,将额发用着摩丝打理成微分碎盖。经过这段时间的适应,他已经习惯了,此时倒也好奇‘阿军’会怎么给他剪。
“闭眼。”
在半明不暗中,陈槐安感到了剪子划过他的额前,随即是剃须刀嗡嗡运作着,划过了两鬓,当他再度睁开眼的时候,眼前出现了一个削薄了两鬓以至于看来类似锅盖头的一个青年。
聂安。
他在心中向着镜中人问好,是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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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后,陈槐安回到了房里,方俊敲门进来时看到了他的新发型,咧开嘴笑了:“哥,你真像我哥,我亲哥的样子!”
“哦?”
“不过他可没你那么帅,安哥你老帅了!”
“嗯。”与刘亦乐见过之后,陈槐安心定了不少,他拿起剧本,继续练习第一个场景,通告单中,蒋导定下了‘借火’片段作为开机的第一个拍摄场景。
“下午是不是还要做那什么融入计划啊,我陪你去吧?哥。”
陈槐安想了想,最终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