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吃吗?我请你。”
白晔一愣,看着那孩童零嘴,再感受一下将军这仿佛哄小孩般的语气,脸颊微热,连忙摇头:
“……不吃。”
“哦。”
南宫月也不勉强,却自顾自地走到摊前,对着那慈眉善目的老爷爷,仔仔细细、认认真真地在一-大把糖葫芦里挑拣起来,最后选定了一串最大、最圆、糖衣裹得最厚最均匀的,这才心满意足地付了钱,还额外多给了一倍的银钱,对老爷爷笑道:
“老人家,拿着买杯热酒喝。”
他拿着那串晶莹剔透、在灯火下闪烁着诱-人光泽的糖葫芦,转身走回白晔身边。
他毫不在意形象地张嘴,“咔嚓”一声,利落地咬下了最顶上那颗饱满的山楂。
酥脆的糖衣瞬间在南宫月齿间碎裂,发出清脆的声响。
在将军唇齿开合间,白晔甚至能瞥见他上唇微微尖利的虎牙在灯火下闪过一点微光,那虎牙精准地磕开坚硬的糖壳,仿佛带着一种天生的、无言的锐利。
混合着山楂果肉的软糯和恰到好处的酸甜,滋味分明又融洽地在南宫月口中蔓延开来。
南宫月满足地眯了眯眼,似乎很享受这简单而直接的甜味带来的愉悦感,方才被追问的那点“无奈”似乎也随着这口甜食一起消散了。
白晔在一旁看着,只见那亮晶晶的糖壳被一一咬破,露出里面一个个红艳艳的山楂果肉,将军吃得一脸过-瘾,甚至下意识地用舌尖轻轻舔了一下那枚刚刚立功的虎牙尖,拂去唇角沾到的零星糖屑……
那副模样,竟带着几分罕见的、毫不设防的惬意和孩子气,与他平日冷峻的形象形成了奇妙的对比。
一股莫名的后悔忽然悄悄爬上白晔的心头。
刚才……好像不该拒绝得那么快的。
那糖葫芦看起来……好像真的很好吃。尤其是将军手里那串,看起来格外酥脆,格外香甜。
他甚至能想象出那糖衣在口中被将军虎牙磕碎时的触感和酸甜交织的滋味。
一丝隐秘的渴望在白晔心里挠了一下。
他忽然也想尝一尝了。
但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他按了下去。
刚才自己明明斩钉截铁地说“不吃”,现在再反口,岂不是显得很幼稚、很没出息?
尤其是在将军面前……
他只能默默看着南宫月吃得香甜,自己悄悄咽了一下口水,将那份小小的馋意和后悔一起压回心底,继续引着将军朝前走去。
只是白晔目光却总是不由自主地飘向将军的手——
以及那串越来越短的、晶莹红亮的糖葫芦。
他见南宫月一口接一口,吃得干脆利落,甚至带着点沙场悍将解决军粮般的效率,那枚偶尔闪过的虎牙总是精准地磕碎糖壳,腮帮子偶尔被山楂顶得微微鼓起,随即又很快消下去。
白晔默默看着,心里那点小小的后悔像被吹起的火星,明明灭灭。
等到南宫月手中只剩下那根光秃秃的竹签时,那家隐在巷弄深处的老字号扇子铺也恰好到了。
铺面不大,却透着古雅,里面陈列的一看就并非寻常摊贩的货色。
南宫月见左右没寻到丢弃竹签的地方,又不想随手乱扔,便十分自然地将那根细长的竹签顺手插在了自己腰间的革带上,与那柄用粗布包裹的“流光”剑并排而立。那根吃完糖葫芦的竹签,此刻竟像是成了他除名剑之外的第二件奇特“佩饰”,带着点违和的可爱与随意。
店内四壁悬挂、柜中陈列着数不清的折扇。扇骨有湘妃竹的天然紫褐斑纹,有紫檀木的沉郁暗香,有白玉竹的温润剔透,也有乌木的沉稳漆黑。扇面更是琳琅满目,或素白如雪等待题字,或已绘上写意的山水、工笔的花鸟、风雅的诗词,在暖黄的灯光下散发着墨香与纸韵。
白晔一进入这里,仿佛鱼儿入了水。
他自然而然地走上前,目光扫过各类扇子,便开始低声为南宫月讲解起来,语气平稳而专业:
“将军您看,这把是紫竹骨十六方,韧性最好,不易变形;那把是玉竹楔钉头,做工最是精巧;这边的扇面是吴先生的手笔,他擅画兰草,清雅孤傲;那几幅是仿的宋人小品,虽非真迹,但摹者功力不俗,意趣盎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