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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冬（第2页）

凌钊侧头看她，眼神里有一种难以读懂的情绪：“为什么要谢我？我又不是为了你。”

许伊祁一时语塞，脸颊微微发烫。

凌钊盯着她看了几秒，突然问道：“你很害怕吗？”

这个问题来得太突然，许伊祁不知所措地愣在那里。

“刚才，你在发抖。”凌钊的声音压得很低，只有她们两人能听见。

许伊祁不知该如何回应。承认害怕意味着暴露弱点，而暴露弱点是危险的——这是她用血泪换来的教训。

凌钊似乎并不期待她的回答，只是淡淡地说：“害怕是正常的，但没必要总是害怕。你又没做错什么。”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轻轻打开了许伊祁心中某扇紧闭的门。在初中那两年里，从未有人对她说过这样的话。

下午的体育课，许伊祁照例找借口留在教室。她以忘记交数学作业为由，向体育老师请了假。空旷的教室只剩下她一人，这是她最安心的时刻。

阳光透过窗户，在课桌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许伊祁从书包最里层掏出一个小本子，那是她的秘密基地——上面记录着她所有的恐惧、痛苦和不敢对任何人说的心事。

“今天凌钊又帮了我。。。”她写下这行字，笔尖停顿了片刻，“虽然她说不是为了我。”

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许伊祁完全沉浸在书写中，没注意到教室门被轻轻推开。当她警觉地抬起头时，凌钊正站在门口，表情有些微妙。

许伊祁慌忙合上本子，心脏几乎跳到嗓子眼。

“我回来拿水杯。”凌钊走向自己的座位，从抽屉里拿出一个蓝色的保温杯，“你呢？不是说要交数学作业吗？”

谎言被戳穿，许伊祁的脸瞬间烧起来。她低下头，等待预料中的嘲笑或质问。

凌钊却没有继续追问，只是拧开水杯喝了口水：“外面风很大，操场上尘土飞扬，不留下来才是明智的选择。”

这话不像安慰，更像是一种客观评价。许伊祁稍稍放松了紧绷的神经。

凌钊拿起水杯走向门口，却在经过许伊祁桌边时停下脚步。她的目光落在那个被许伊祁紧紧按住的本子上。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凌钊轻声说，“没必要为此感到羞愧。”

许伊祁抬起头，正好对上凌钊的目光。那双总是带着慵懒和疏离的眼睛里，此刻有一种不同往常的认真。

“我初中时也记日记。”凌钊突然说，“现在偶尔还会写。把情绪写在纸上，比憋在心里舒服多了。”

这意外的自我披露让许伊祁愣住了。她从未想过凌钊这样的人也会有需要倾诉的烦恼。

凌钊似乎看穿了她的想法，嘴角勾起一个微妙的弧度：“怎么，觉得我不像是会写日记的人？”

许伊祁慌忙摇头。

“人是复杂的。”凌钊转身向门口走去，“就像你以为自己了解一个人，实际上看到的可能只是冰山一角。”

这句话像一颗石子投入许伊祁的心湖，激起层层涟漪。她看着凌钊离去的背影，第一次意识到，这位看似完美的同桌，或许并不像表面看上去那样简单。

放学铃声响起，许伊祁慢慢收拾着书包。今天爸爸可能会回家吃饭，这意味着又一场争吵即将上演。她磨蹭着，希望能晚一点面对那个令人窒息的家。

“还不走吗？”凌钊已经收拾好东西，站在过道上。

“马上就走。”许伊祁加快动作。

凌钊点点头，却没有立即离开。她似乎在犹豫什么，最后从书包侧袋掏出一个小东西，放在许伊祁桌上。

那是一枚小小的雪花形状的胸针，银色的材质在夕阳余晖下闪着微光。

“上周逛街看到的，觉得挺特别，就多买了一个。”凌钊的语气依然随意，像是随手送出一张无关紧要的便条，“送你吧。”

许伊祁怔怔地看着那枚胸针，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冬天到了，该有点应景的东西。”凌钊调整了一下书包肩带，“明天见。”

说完，她便转身离去，留下许伊祁独自对着那枚雪花胸针发呆。

许伊祁小心地拿起胸针，冰凉的金属触感让她微微一颤。她从未拥有过如此精致的小物件，也从未收到过同学送的礼物——如果这算礼物的话。

窗外，今年的第一片雪花悄然飘落，轻轻贴在玻璃上，旋即融化。许伊祁将胸针别在校服衣领上，然后伸手触碰那片雪花留下的水痕。

指尖传来的凉意，却莫名带着一丝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