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萱岚,白辞霜忙碌一天的疲惫涌了上来,他把自己砸进被子里,有些无聊,就抬起右手,两根手指上下捏住烛灰的头,来回揉捏,而后手指伸进他嘴里轻轻地拨弄半露出来的两排勾状蛇牙。
烛灰被惹烦了,从入定中醒来,内视识海,发现神识裂缝已经补全了,那丹药着实好用。他挣开手指,蜷在白辞霜后背上,心想,你对谁都这么好吗?出口却变成了:“师父。”
“嗯?”
“你下山是为了找手中鳞片的主人吗?”
“是啊。”
“他是你什么人?”
“我也不清楚,是重要的人。”
这鳞片从白辞霜有意识起就缠在他的根上,如果不是因为植株没长成,他还以为自己在地下结了果,但这种糗事不能让徒弟知道。
“我开始只以为这是我伴生的宝物。因为上面有气运,所以我修炼得很快,不过化形劫的时候用光了。”
“渡化形劫的时候,才发现我心有执念,虽然只有一缕,但心魔偶尔露出一角,显出的就是覆满金色鳞片的躯体,鳞片和我手中一模一样,从那以后我就开始找鳞片的主人,二十多年却一无所获。”
烛灰听了心里有些异样:“你还要继续找吗?”
“对啊,乖徒儿。”
“不过,现在你才是我最重要的人,我们一起找,说不定那是个金色大美人,最好再家财万贯,那我就和他结为道侣,咱们从此吃喝不愁,还能多一个人疼你。”白辞霜翻了个身。
烛灰落在他胸口。
“他会看上我们吗?”烛灰问道。
“怎么不会?你师父我风流倜傥,花容月貌,行走人间数十年,爱慕我的人数不胜数。”他举起手中鳞片对烛灰说,“看,这就是定情信物。”
黑蛇想:满嘴谎话,但如果那个人真的这么好,和你在一起也挺般配的。最终他什么都没说,闷闷地缠在白辞霜脖子上睡着了。
白辞霜看着那双金色的眼睛,想着刚才不太适合告诉烛灰的事闭上了双眼。
夜里入了梦,淹没在黑雾里的心魔偶尔露出只鳞片羽,璀璨的光从小腿一路缠在他大腿根上,触感微凉,偶尔有毛茸茸的触感擦过脸颊。。。。。。
“醒醒!”
黑色的尾巴噼里啪啦地扇着白辞霜的脸。
“别吵,师父正找人呢。嗯,是你啊,徒弟,怎么了?”
屋里有些暗,白辞霜打开木窗,微风入耳,残阳入目,街头巷尾染上了血光,饱经风霜的墙壁都带了些时日无多的味道。
白辞霜扭头,看向竖起身子像根杆子一样戳在地上的蛇:“我是睡了还是没睡?怎么一觉醒来到了第二天傍晚?”
“抽了神识炼丹,分了一片本体,”烛灰声音带了点戏谑,“师父,神仙也撑不住吧。”
“别生气,乖徒儿,以后不会了。”白辞霜立在斜阳里,一头白发散出金色微光,蓝色的眼睛有些嫣红泛紫,整个人都柔和下来,“过来。”
烛灰看着他,不自觉地向前游了两步,停在白辞霜脚下。
白辞霜蹲下,往前递了右手,看着烛灰顺着手背缠上来紧紧贴在手腕后,站起来合上窗:“灵石快用完了,徒儿,咱们去挣点。”
白辞霜出门时,看了小二一眼,发现他大舒一口气,对自己面怀感激地笑,深感奇怪,不过人嘛,总是各种各样的,于是便毫不客气地点头接下。
可惜今日运道不好,城中转了一圈,一个灵石也没挣到。
“你为什么不把手里的叶子和花瓣拿出去卖?”大逆不道的徒弟给师父出了个好主意,“一片就价值连城。”
白辞霜:“。。。。。。好徒儿,你这是让为师去卖身啊。”
他沉思片刻又道:“不过,我倒是卖过,但这种事情偶尔做做也就算了,时间一长,客人太多,哪怕强悍如为师也撑不住啊。”
夕阳彻底落下了,人影错乱之后就渐渐地空荡起来,嘈杂的人声歇了,风声突显,终于来了,白辞霜顿了一顿:“徒弟,我知道去哪里了。”
“哪儿?”
等白辞霜停下的时候,烛灰从他的袖口里钻出半个头,抬头一看:明府。
烛灰:“。。。。。。”
能不能换一只羊薅?
他把头又缩了回去,不再对此人怀有期待。
白辞霜这次没有敲门,而是从府门一跃入内,落地无声宛若落红,府里很安静,山石上的小虫在夜里发出此起彼伏的叫声,满树桃花随风晃了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