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鱼龙混杂,从报废的军工车床到走私的日本电焊机,应有尽有。
他看上了一台成色不错的二手车床和一台钻床,卖主是个油滑的潮汕老板,拍着胸脯保证是“香港工厂倒闭流出来的正品货”。
刘福生花了近五千块,兴冲冲地把机器拉回了铁皮屋。
结果一通电,车床的主轴晃动得像得了帕金森,精度差得连个圆柱都车不圆。
他拆开一看,里面好几个关键齿轮都被磨损件替换了。
解决:这是他南下交的第一笔昂贵的学费。
他没有去找老板扯皮,因为他知道没用。
在接下来的三天三夜里,他不眠不休地待在蒸笼般的铁皮屋里。
他把那台破车床大卸八块,每一个零件都清洗、测量、评估。
他利用【记忆】的残余能力,回忆着红星厂里那些德国机床的精密结构,利用【直觉】和自己千锤百炼的手艺,硬是靠着锉刀、磨石和简陋的工具,将磨损的齿轮重新修复、校准,把晃动的主轴重新配重、安装。
当车床再次启动,发出的不再是哀嚎,而是平稳而有力的嗡鸣声时,他整个人已经瘦了一圈,但眼神却亮得吓人。
他不仅修好了机器,更彻底摸透了它的脾气。
2。图纸的缺失与逆向工程:叶晴给他的,只是几本印刷粗糙的产品宣传册,上面只有机器的外观、参数和一些吹得天花乱坠的广告词,连一张结构图都没有。
他需要从无到有,设计出整台机器。
解决:刘福生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买一台样机回来拆!
他托叶晴的关系,花了一万二千块的血本,从一个二道贩子手里,买了一台台湾产的“通合牌”半自动热收缩包装机。
机器拉回来的那天,他像得到了最心爱的玩具。
他没有急着拆,而是先通上电,买来不同厚度的收缩膜和各种形状的盒子,反复测试机器的性能、速度、加热曲线和风循环路径。
他将所有数据都记在一个本子上。
然后,就是最残酷的“献祭”。
他开始拆解这台昂贵的样机。
从外壳到机架,从传动链条到加热管,从风扇到电路板……他将每一个零件都拆下来,清洗干净,整整齐齐地摆在地上,像一具被法医解剖完毕的尸体。
整整一个月,他就住在了厂房里。
白天,他测量每一个零件的尺寸、公差、材质;晚上,在昏暗的灯泡下,他就着蚊香的味道,用铅笔和三角尺,将这些零件一个个地画成标准的工程图纸。
苏晚晴教给他的制图技巧,在这一刻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他画了整整两大本图纸,每一个细节都标注得清清楚楚。
这个过程,枯燥、孤独,却也让他对这台机器的理解,达到了深入骨髓的地步。
他甚至发现了原厂设计的一些不合理之处,比如为了美观而过于复杂的风道设计,以及为了节省成本而偷工减料的链条材质。
……
华强北的寻宝与山寨的艺术(第四至第五个月)
地点:华强北,赛格电子市场及周边的五金街。
图纸有了,接下来就是寻找合适的零件,制造第一台属于“启航”的样机。刘福生一头扎进了当时已经初具规模的华强北。
1993年的华强北,还不是后世那个高楼林立的“中国电子第一街”,它更像一个巨大的、混乱而又充满了活力的电子垃圾场和五金集市。
一个个小小的柜台,像蜂巢一样排列着,柜台后面,坐着一个个精明强干的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