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野回到套房,反锁上门,背靠着冰冷的门板,剧烈的心跳几乎要撞碎胸骨。黑暗的房间里,只有他粗重的喘息声。怀里的便携硬盘像一块刚从火中取出的烙铁,烫得他指尖发麻,也烫得他灵魂战栗。
他成功了。他潜入了“源点”,拿到了可能藏着所有真相的核心证据。但随之而来的,是排山倒海般的危机感。顾长明不是庸才,主控室那短暂的异常波动,很可能已经引起了他的警觉。留给他的时间,可能不是几天,甚至不是几小时,而是以分钟计算的倒计时。
他必须立刻将证据传递给沈默!这是唯一能打破僵局、让沈默认清现实的机会!
但如何传递?昨夜强行闯入已是冒险,今夜顾长明必然严防死守。阿弃可能就守在沈默门外,甚至房间内部也可能增加了隐蔽的监控。再次通过通风管道,无异于自投罗网。
他需要一个更巧妙、更不易察觉的方式。
他的目光落在房间角落那个不起眼的、用于呼叫护士的按铃装置上。一个大胆而冒险的计划瞬间成形。这个按铃连接着护士站的系统,而赵医生……是今晚的值班医生之一。这是唯一可能借助的外部力量,也是风险极高的赌博——赵医生是否愿意、是否能够再次冒险?
没有时间犹豫了。陆野走到按铃旁,他没有按下呼叫键,而是用指甲极其轻微、有规律地敲击着按铃周围的塑料面板。三长,两短,一长——这是他与山鹰团队约定的、在最紧急情况下使用的简易密码,代表“最高风险,需要即刻接应并转移关键物品”。他祈祷赵医生如果正在护士站,能够捕捉到这微弱的、异常的震动信号。
敲击完毕,他立刻退回到房间中央,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像一头潜伏的猎豹,等待着可能永远不会到来的回应。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套房外一片死寂,仿佛整个疗养院都沉入了无边的黑暗。
与此同时,主楼房间内。
沈默站在窗边,指尖紧紧抠着窗框,指节泛白。脑海中那两个由自己亲手写下的字——“陆野”,如同惊雷,反复炸响,将他过去几个月赖以生存的认知世界彻底摧毁。
恐惧像冰冷的潮水,淹没了他。但比恐惧更强烈的,是一种被欺骗、被玩弄的巨大愤怒和一种想要撕裂这虚假牢笼的疯狂冲动。他不能再待在这里!他要找到陆野,问清楚一切!
可是,怎么找?他被软禁在这个房间里,门外有守卫,一举一动都可能被监视。
焦灼如同火焰,灼烧着他的五脏六腑。他像困兽一样在房间里踱步,目光扫过每一个角落,寻找着任何可能突破的缝隙。突然,他的视线定格在床头柜上那个与陆野套房里类似的护士呼叫铃。
一个荒谬的念头闪过脑海。如果……如果陆野真的在附近,如果他能设法传递信号……
这个念头毫无根据,近乎妄想。但在极度的绝望中,它成了唯一能抓住的稻草。沈默走到呼叫铃旁,他没有按下它,而是学着记忆中某种模糊的、关于摩斯电码的残片知识,尝试着用指尖,极其轻微地、断断续续地敲击着面板。他没有特定的密码,只是本能地、重复地敲击着一个简单的节奏,仿佛在向虚空发出无声的求救。
他不知道自己敲了多久,直到指尖传来刺痛,才无力地垂下手。希望渺茫得如同夜空中的一粒尘埃。
然而,就在他几乎要放弃的时候,房间内线电话的指示灯,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只有一下,快得几乎像是幻觉!
沈默的心脏猛地一缩!他死死盯着电话,屏住呼吸。
几秒钟后,指示灯又规律地闪烁了两次!
不是幻觉!有人在用这种方式联系他!是陆野吗?还是……别的什么人?
巨大的希望和更深的恐惧同时攫住了他。他颤抖着手,拿起电话听筒,里面没有任何声音,只有一片寂静的忙音。但就在他拿起听筒的瞬间,指示灯又急促地闪了三下,然后彻底熄灭。
信号!这绝对是某种信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