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此时,季遵道大步流星走进来,张口欲说话,想起要行礼,便匆匆抬手拱了拱,洪亮大声道:“大人!县丞!我回来了!”
伍英识给他震了一下,“回来了就回来了,怎么样?”
“风尘叹的人果然都知道有个‘牛爷’,这人平常气焰嚣张,好几个姑娘都被他打过,这一年卿花陪他的次数最多,所以遭了不少罪。她们那儿有个会画画的姑娘叫柳花,记得那人的样貌,我把她带回县衙了,让她多画几张肖像图出来。”
说着,用隐含兴奋的眼神看着应万初。
果然,应万初夸赞道:“做得好。”
“大人过奖了!”先前被训斥的阴霾一扫而空,季司法生机焕发、热血沸腾,“那说书老头儿怎么说?”
伍英识不答反问:“风尘叹昨晚有人看见凶手吗?”
季遵道:“……”
“已经再三问过,”他悻悻道,“又是吓又是劝的,但还是没有目击者,凶手可能真的没被人看见。”
“无妨,”应万初道,“你辛苦了,先去稍事休息,再……”
“我不累!查案要紧,大人尽管吩咐!”
应万初:“……”
“他说他不累,”伍英识帮着提示,“好,等疑犯画像出来你拿一张,带人去城门设卡,仔细盘查出城的人和车马,别放任何一个可疑人员出城。”
季遵道立刻答应一句“是!”,便就风风火火地出去了。
伍英识摇摇头,回头正想说话,又有差兵进来,禀告道:“大人,县丞,梁先生送来两张他画的凶器图。”
应万初接过一看,两张图画的都是八角铁锤,一个两头圆钝,一个一头圆钝、一头为起钉羊角,纸上所画大小与实物接近,是梁季伦根据两名被害人的头骨伤口粗估出的尺寸。
伍英识凑过去看了眼,啧一声说:“这样看来,似乎也没有小得很离谱。”
应万初端详片刻,道:“常乐县缺少精细手工的匠人,其实在京城,这种尺寸的工具有很多,有些山石和木材雕刻的匠人,或者高级的裁缝,他们都会用小而趁手的工具。”
伍英识耸肩,“你说的这些行当,常乐县确实都没有。”
或者说都没有了。
应万初看他一眼,似乎有所联想,却未明说,将凶器图收了起来,只道:“我们去一趟容济堂,见见那位给卿花姑娘诊治过的陈大夫,说不定问诊时她会向他透露自己遇到的事。”
伍英识对他身为堂堂县事、又要亲自去走街串巷这事,已然不再惊奇,便说:“好。”
应万初又打量他,目光挑剔,似乎略有意见。
这时就该先发制人,伍英识说:“不走吗?”
“我注意到今日丁捕头和季司法都换了新的官服,”应万初不肯作罢,“你……”
“……”伍英识暗自咬住后槽牙,“行,卑职明天就换。”
“现在就换了吧。”应万初说。在伍英识难以置信的目光下,他又又一本正经道:“穿官服会给医馆的大夫和病人造成不便,换便服吧。”
伍英识:“遵、命。”
两人从县衙出来,在门前遇到了林福等文书官正要登车离去。
几人朝二人见礼,应万初不免嘱咐几句,伍英识在旁听着,忽然想到还没有和县事大人谈过那份呈文。于是,前往容济堂的路上,他状似不经意地提起:“东水镇的雪橘乡盛产雪橘,再过一两个月就是收获的时节了。”
应万初唇角微不可见地勾了勾。
“到时候我想去见见世面,京城到了冬日,由外地运去的蜜桔价高难得,是稀罕之物。”
伍英识看他:“行。”
很快赶到容济堂,这时病患不多,伍英识一脚踏入即被人认出,一位年长的大夫得知后,赶上前来见礼,询问有何事,听说他们要找陈大夫,便忙请他们到后堂稍坐,并叫那陈大夫来见。
这位陈大夫年轻高大,颇有英姿,被问到卿花一事,他便答道:“卿花姑娘的确曾来过医馆,大约从几年前起,她就有些症候,需要时时调理。”
“这么说她与陈大夫也算相熟了?”伍英识道,“在你这里看病多年,她有没有对你说过什么?”
陈大夫面露忐忑,“病人身体不适时,大多都会向大夫诉苦,与病情有关或无关的,会说很多话。卿花姑娘……是烟花女子,自然有许多难处,有时也说上一两句,不过二位大人,这些是病人的私隐,在下实在不便说太多。”
“卿花今天一早被发现死在风尘叹她的卧房里,陈大夫有话只管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