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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醒来之后（第2页）

旁边另一个孩子听了，一本正经地纠正他：“你的腿才不是闹星星呢。我听师兄说过，蹲得久了就会这样，叫‘腿麻’！”

稚嫩的对话随风飘来，倚在树旁的杨戬不禁莞尔。

不多时，这群孩子便吧嗒吧嗒地跑到他跟前，仰着红扑扑的小脸，七嘴八舌地说：“杨戬师兄，你让一让好不好呀？现在是我们说秘密的时间啦！我们都要对着这棵树的树洞说秘密呢~”

杨戬从善如流地直起身，含笑退开两步，看着孩子们立刻排起歪歪扭扭的小队伍，一个个轮流将脸蛋凑近那个天然的树洞，用气音悄悄诉说各自了不得的“秘密”。

轮到那个长得敦实可爱的小师弟时，他却忽然卡了壳，站在原地发起呆来。杨戬弯下身，温声问他：“怎么了？”

小师弟挠挠头，一脸茫然：“刚刚一阵风吹过来，好像把我的秘密也给吹走了……我得想想，我刚刚要说什么来着。”

他蹙着眉头认真思索的模样，让人忍俊不禁。过了一会儿，像是终于想起来了，他眼睛一亮，快步凑到杨戬跟前，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杨戬师兄，我想到要说的秘密啦！这个秘密除了告诉树洞，我也可以告诉你哟~”

“哦？”杨戬配合地露出好奇的神色，“那是什么秘密呀？”

小师弟朝他招招手，示意他再靠近些。杨戬从善如流地弯下腰，那孩子便伸出圆乎乎的手臂环住他的脖颈，将小嘴贴到他耳边，用气音悄悄说道：

“我昨天呀……比他们多吃到了两块糖！”

温热的气息带着孩童特有的甜糯，呵在耳畔。望着那张近在咫尺、写满“快夸我聪明”的小脸，杨戬终是没忍住，清浅的笑意自眼底漫开，悄然爬上了唇角。

这些天真烂漫的小家伙，当真是……可爱得紧。

这再寻常不过的一个上午，却让杨戬前所未有地沉浸其中。曾几何时，他将大把光阴耗费在追寻那些奇谈怪论背后的挑战上，试图通过一次次冒险来丈量自身修为的深浅，定位自己在这天地间的坐标。

而此刻，回味着与师弟们相处的点滴温暖，一种深切的内疚感悄然蔓延开来。他开始审视自己过往那种近乎自私的鲁莽——仗着天赋与修为，不管不顾地涉足未知，甚至隐隐带着几分持才傲物的轻狂。这般行径，真的不会在某一天，招惹来无法承受的麻烦么？

就如那面镜子。他将其带回玉泉山，却几乎毫无防备，以致昨夜被拖入那般凶险诡异的梦境，面对接踵而至的异象，他竟几乎没有多少有效的应对之力，只能被动承受，直至“死亡”才得以惊醒。

连他尚且如此狼狈，那些修为远不如他的师弟们，那些心思纯粹、天真烂漫的孩子们，若被卷入其中，又将如何？他们只怕连一丝抵抗的余地都没有。

如今，他仍未弄清这面镜子的奥秘。它是否存在某种特定的触发机制？若存在，如今这机制未明的状态，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隐患。若不存在机制，而是背后有某种不可名状的力量或存在在操控一切……那么，接下来会发生什么？那未知的恶意，是否会顺着他的踪迹，蔓延至玉泉山，牵连到这些他理应庇护的师弟们？

这个念头如同冰冷的藤蔓，瞬间缠紧了他的心脏。倘若因他一己的私念与鲁莽，为玉泉山招致灾祸，令这些无辜的师弟们承受无妄之灾……他该如何面对师尊，如何面对同门，又如何面对自己？

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自己远非想象中那般可靠、那般算无遗策。为了满足个人对力量与真相的追逐，是否早已在不知不觉中，将他人置于危险的阴影之下？让那些与他的追寻毫无干系的无辜者，为他可能付出的代价？

这简直是……无妄之灾！

一阵混杂着自责、后怕与无力的难过汹涌而来，在他心间翻腾，泛起一股又咸、又酸、又涩的滋味，哽在喉头，挥之不去。

然而，沉溺于情绪并无用处。杨戬深吸一口气，目光逐渐变得坚定。至少在现阶段，他必须冷静下来，正视并直面这个由他自己引出的、关乎所有人安危的严峻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