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兴国九年的秋天,白杨村迎来了前所未有的丰收。
粟区的粟田里,金浪翻滚。那粟穗长得前所未有地长大粗壮,颗粒饱满金黄,沉甸甸地压弯了腰,几乎不见空隙。测产那日,田埂上围满了人,不仅有全村的老少,连周边村落的农户也闻讯赶来。周老丈亲自拿着崭新的量器,声音因激动而颤抖:“开镰!”
雇工们挥镰如风,金色的禾秆被整齐地放倒,捆扎,搬运到村中谷场。冯纶再次“顺路”前来,这一次,他负手站在谷场边缘,神色看似平静,目光却紧紧追随着每一次过秤。
“一石!”
“又一石!”
“……”
当最后一捆粟米过完,算盘珠子被老账房拨得震天响,他反复核对了三遍,才用难以置信的嗓音高声唱报:
“粟区粟米,总产十石五斗!折算亩产——两石一斗!”
“嗡——”的一声,人群炸开了锅。这个数字,几乎是周边上好田地亩产(普遍在一石二斗左右)的两倍!短暂的死寂后,是震天的欢呼与议论。
“老天爷!两石一斗!我家的地刨食三代,也没见过一石五!”
“瞧瞧这米!颗颗滚圆,金黄透亮,怕是官家吃的也不过如此!”
“程官人真乃神人也!”
周老丈冲到谷堆前,抓起一把粟米,老泪纵横,对着陈启明深深一揖:“程官人,程娘子……这,这真是……”激动得语无伦次。
冯纶虽强作镇定,但紧握的拳头和微微颤抖的胡须,暴露了他内心的震撼。他看向陈启明的目光,已不仅仅是欣赏,更带上了几分敬畏:“程司吏,此非仅是天时,实乃人力胜天!此粟品质,远超常品,若按市价,至少可比寻常粟米溢价三成!”
麦区的春大豆同样令人惊喜。豆荚密集,籽粒滚圆饱满,亩产达到一石八斗,远超夏播豆类。更重要的是,它的成功,彻底证明了“春播豆类养地”理论的正确,为整个轮作体系提供了坚实支撑。
丰收的喜悦之后,是实实在在的利益分配。陈启明当场宣布,依照先前章程,兑现承诺。除去上缴的田租和各项成本,他将剩余利润的三成,作为“丰收红利”,按工分当场分发给了所有雇工。
当周成和几个年轻后生将一串串沉甸甸的铜钱,以及折算的几匹好布、几斗新米分到雇工手中时,整个白杨村沸腾了。许多人家一年到头,也未必能攒下如此多的现钱和实物。
“程官人仁义!”
“跟着程官人干,有奔头!”
周老丈看着乡亲们脸上发自内心的笑容,对陈启明低声道:“官人,人心……这才是最金贵的收成啊。往后您有什么吩咐,全村人绝无二话!”
这场景,比任何言语都更有力地宣告了“程氏农法”的成功,也为陈启明心中那个“农业合作社”的蓝图,埋下了第一块,也是最牢固的基石。陈启明和林静的名字与“程氏农法”如同一道惊雷,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在汴京西郊的农户间传颂。
冯纶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回去后,一份详实无比、数据确凿的《白杨村试验田秋收稟文》,连同几束金黄的粟穗、一袋饱满的豆子,被迅速呈递到了他能触及的最高层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