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陵容却已不再解释。她走到窗边,看着院内那方小小的天空。“静默谦卑”,前世听到这四个字,只觉是羞辱,是判定她无趣的枷锁。如今听来,却像是特颁给她的一道“免战牌”。
正合她低调、不惹眼的核心战略。
然而,后宫的平静从来都是表面。午后,皇后宫中的剪秋来了,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笑容。
“安小主,皇后娘娘听闻小主身子似乎不适,特赏赐了些补药过来,让小主好生将养。”剪秋说着,示意身后的小宫女端上一个托盘,上面是几包药材。
安陵容目光扫过那些药材,心中冷笑。皇后出手,从来都不会是真的关怀。这些药看似是温补之品,但若长期服用,其中几味药性相冲,会慢慢损耗女子根基,令人难以受孕。前世,她便是受了这些“恩赏”许久。
“臣妾谢皇后娘娘恩典。”安陵容面上露出受宠若惊的感激之色,恭敬地接过,“只是昨日并非身子不适,只是……只是臣妾胆小,见得天颜,心中惶恐,竟不知怎的睡了过去,实在罪该万死。劳动皇后娘娘挂心,臣妾惭愧不已。”
她声音怯怯,带着恰到好处的惶恐与笨拙,将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小答应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
剪秋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视,面上却笑道:“小主说笑了,皇上都夸您‘静默谦卑’呢。既如此,奴婢便回去复命了。”
送走剪秋,宝鹃看着那些药材,倒是很高兴:“皇后娘娘真是心善。”
安陵容淡淡瞥了一眼那托盘,吩咐道:“收起来吧,按宫规,皇后所赐需时常服用以示感念。日后每月初一、十五,煎一服做做样子便可,其余的都收好,一片叶子也不许浪费。”她倒要看看,这些东西日后会不会有机会,物归原主。
宝鹃虽不解,但见小主神色虽淡,却自有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仪,连忙应下。
处理完皇后的“赏赐”,安陵容觉得有些气闷,便信步走到延禧宫的小花园透口气。刚在一处石凳上坐下,便听到不远处传来一声清脆又带着几分骄横的呼唤。
“前面那是谁呀?”
安陵容抬头,只见丽色逼人的夏冬春带着宫女,正趾高气扬地走过来,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笑容。
“哟,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咱们‘静默谦卑’的安答应呀!”夏冬春用团扇掩着嘴,笑声刺耳,“怎么?昨日在皇上龙榻上没睡够,跑到这儿来补觉了?”
周围的宫人发出低低的窃笑声。
安陵容静静地看着她,如同看一出早已知道结局的拙劣戏码。前世,她在此等羞辱下无地自容。如今,她心中只有一片波澜不惊的淡漠。
她甚至微微勾起了唇角,在夏冬春得意的目光中,轻声开口,语气温和得像是在讨论今日的天气:
“夏常在安好。”她顿了顿,在夏冬春准备继续嘲讽前,不紧不慢地补充了一句,
“姐姐今日这身衣裳,红配绿,倒是……挺醒神的。”
说完,她不再看夏冬春瞬间僵住的脸色,以及那由红转青、精彩纷呈的表情,只微微颔首,便起身,从容不迫地离开了花园。
留下夏冬春在原地,气得浑身发抖,却又一时想不出更恶毒的话来反驳。
安陵容走在回房的路上,阳光透过廊檐,在她身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
低调,不代表任人欺凌。
她的咸鱼生活,似乎注定不会完全平静。
不过,这样偶尔活动一下筋骨,似乎……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