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没扔掉就好。
解开多年之惑,心情松快,詹狸不自觉哼上了曲。
有孩子上学路过,好奇是谁哼的采茶调,扒着门板往里探头,正巧撞入詹狸盈盈秋水中。
“你好呀。”
她放下手中的帕子,正值开蒙之年的童子问:“詹姐姐,你在做什么?”
“绣蝴蝶,”詹狸食指轻轻点在他额头,漾开一阵酥麻,“福迭,是你啊,阿福。”
隔壁人家晚来得子,可宝贝这个阿福,团头胖脸,看着也讨喜。他捂住额头,连念了两声蝴蝶,迈着小短腿啪嗒啪嗒跑走了。
詹狸掩唇轻笑。
一个高大的身影从面前走过,正巧在她膝头投下一小片阴影,静静落于那对蝴蝶之上。
“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詹姑娘,添几枝杜鹃入绣,市间颇多人喜。”
“可我想做给丈人。”
她仰眸,曹公子自知说错了话,刚想道歉,可对上那双清澈明亮的眼,粉面、桃腮、红唇,嘴边歉语翻了个跟头。
“在下曹乘风,姑娘手帕绣工精妙,纹样雅致,实乃心折。不知可否割爱,在下愿以六百文相酬,购得一条,以作日常所用。”曹乘风彬彬有礼对她拱手。
他说起话来文邹邹的,詹狸往屋内看了一眼,也不知自己手帕配不配得上六百文,万一回头挨反咬一口,没地儿说理儿去。
“若实在喜欢得紧,待我问过丈人,再把帕子给你。”
曹公子颔首,算是同她告别,从背后看去,不知道是晒的还是怎样,耳根都红了。
詹狸也起身,该喂鸡喂鸡,该做饭做饭。
她轻手轻脚地走近鸡窝,学着嫂子“咕咕”叫,才伸手捡蛋,从母鸡腹部下方缓慢探入,没想到鸡腹这么热。
比躺在身旁的景哥儿还热乎呢。
左摸右摸才摸中一个,詹狸轻轻托起鸡蛋,放到竹篮里。
家里的大锅还剩下一些粥,詹狸拿了两块豆腐,炖起了时蔬豆腐汤,又炒了碟笋,摆在桌上香气四溢。
日上三竿,家里人回来,她把方才的事讲了一遍。
“曹乘风?”周大郎疑惑道:“他从前是先生最得意的学生,三岁能把千字文倒背如流,六岁便能吟诗作对,现在更是著得一手好文章。”
孙嫂听同村的姑娘说起过:“曹员外的长子?那家境殷实不说,前程也顺遂。这样的人,看上狸狸的帕子,出高价也不足为奇。”
只有陈氏和周父古怪地对视一眼,恐怕来者醉翁之意不在酒。
“看上帕子倒好,若是看上什么别的,休怪我不客气!”阿爷举起他硬邦邦的拳头。
陈氏是个拎得清的:“好啦好啦,这有什么的,你绣便是,到时让阿福转交。吃饭!”
詹狸云里雾里,若曹公子对她有好感,愿意高价收她的帕子,不是好事一桩吗。
“在田里累着了吧,来尝尝我的手艺。”
她给陈氏夹了一片笋,又给阿爷添了些粥,女儿家就是嘴甜,在景哥儿病倒后,欢声笑语终于回到了陈氏嘴里。
今日的风还有些凉,待大家都歇下后,詹狸去洒扫门庭,想把活都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