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好,你真是孔武有力。”她还踮了踮脚,才到人肩膀。
一句话给岳父哄得开怀大笑:“哈哈,那当然,咱们种庄稼的没点力气怎么能行?”
陈氏上前推了他一把,才露出身后一对夫妻。
年轻汉子面相老实:“爹,别给人家姑娘吓着了。”
“这是我儿周大郎,我儿媳孙二丫,都是一家人。”
他身旁的妇人快步走来,面黄肌瘦的,精气神全在那两只眼睛。
“以后我们就是妯娌了,是叫小狸子吧?”
“大哥、大嫂,叫我狸子,狸狸都好。”
詹狸见完家里人,大致能推测出陈氏带着前夫之子“景哥儿”改嫁给了周父,周大郎是周父和前妇的孩子。
即使她没有成过婚,也知道见完家里人,夫君却迟迟不出现是个不好的征兆。本就是冲喜,对这位丈夫也不能抱太大期望。
院里三间土坯房,土坯为墙,石板为顶,有些地方光漏进来,点在她鼻尖,屋内有一丝潮气,下雨应该会渗水。
陈氏招呼小狸子去里间坐下,以待梳妆打扮。
孙嫂拿出她嫁与大郎时的婚服,不过是一件染红的粗麻布衫,现在都有些旧了。明明在床板下压了几日,抖开还是有皱巴的地方,她窘迫地比在詹狸身前,生怕觉得刻意亏待了她。
“是用苏木染的色,染不匀,弟妹不要——”
“不嫌弃的,我喜欢还来不及。”
她在青楼最精通的便是察言观色,下意识想要讨人欢心,作逢迎之态,一不小心就撒了谎:“这是我见过最美艳的红衣。”
青楼女子不缺华美衣衫,她母亲的红衣更是冠绝群芳,怎会没见过?
詹狸满怀欣喜地接过,抚摸泛着浅褐的袖口,深知这已是家里能拿出来的、最红的衣料。
“我很喜欢。”
孙嫂放下心来,等她换上直领短褂和长裙,从屋外取了水为她擦脸。
“我自己来吧。”
一旁陈氏翻箱倒箧,声音忒大,不知道在找什么。
“娘,恁在翻啥咧?”
“红纸呢,给狸狸沾水涂嘴巴好看。”
孙嫂记着红纸放在箱里,跟陈氏一起翻找,回头瞧詹狸,两人却生生定在了原地。
只见詹狸用水搓掉脸上的药泥,水从她纤纤十指溜走,脏污落入盆中,倒映出一个清丽脱俗的姑娘,红衣衬得她肤白,由于尺寸不合,露出她大片脖颈,看上去雪腮粉嫩,香肌玉肤的…不可谓不沉鱼落雁。
詹狸奇怪她们没动静,微微歪头:“娘,嫂子,怎么了?”
陈氏愣愣地把红纸递过去,詹狸知道这东西沾了水可以画花钿,也能代替口脂。
孙嫂悄悄拉着陈氏耳语:“娘,你说你花了多少银子?”
“十五两啊。”陈氏缓缓回过神来,果然有其母必有其女。
“说句不好听的,这当清倌都不止五十两了,来我们这,是不是平白糟蹋了人家。”
“呸呸呸,嫁我景哥儿难道不比怡红院强?竟说这种话,天下哪个女子平白无故愿意委身于人,她又是花魁之女,我们虽不能让她享清福,总比当那千人乘万人骑的玩意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