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等他醒过来做完检查才知道。”
我坐在男人床边的椅子上。
男人在床上缓缓睁开眼睛,扶着床慢慢坐起,从床边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又塞回兜里。
“你醒了?”护士看到男人坐了起来,“躺回去先别乱动,我去叫大夫。”
男人像是没有听到护士的话一样,自顾自穿上鞋,有些踉跄,护士扶了他一把,他重新站稳,缓缓走出病房。
“你要去哪啊?”
“结账,回家。”男人的语气十分平静。
“好……不过我还是建议你留下来检查一下,至少听听医生怎么说。”
“不必了,我要这副身体已经没用了。”
我跟着男人,看着他交了钱,走出医院门。
天色已经有些晚了,只有地平线附近的点点霞光能证明太阳曾经挂在天空。
我跟着他坐上公交,一路上摇摇晃晃,他没有看手机,没有说话,也没有叹气。
最终他还是回到了自己的住所。
这是一间狭小而破旧的出租屋,地板上充满裂缝,甚至缺失一块地砖,墙上布满了已经除不掉的黄色污渍。
房间内的陈设十分简单,中间一张床,床上放着一个背包,一个相框,床边有个小的床头柜,上面放着一个塑料水杯,里面有半杯水。头顶一盏灯,一个电扇,别无他物。
这个可怜而可悲的男人走进房间,不小心碰翻了水杯,水倒在了床上,水杯滚到了我的脚边。他没有管床上的水渍,就这样躺在床上,捧起自己和妻子的合照,默默地看着。
他突然站起,从床上抽下床单,打了个死结,抬头看着天花板上的风扇,试了试高度,用背包垫在脚下将床单挂了上去。
往下拽拽,床单没有掉下来。
我想阻止他,可是我无能为力。
双手握着床单结成的环缓缓接近脑袋,就在即将套上去时却又突然停下。
他躺在没有床单的床上无声地流着泪。
缺失感越来越强,我被折磨得苦不堪言。看着他即将把头套在床单上时,我终于意识到了,我终于找到了答案:我不会悲伤了。多么可怕的一件事,我应该感到恐惧,但是恐惧又是怎么样的情绪?我忘记了恐惧的感觉,看来恐惧也离我而去。我缺少了情绪,但缺少了什么情绪?我不知道。
不过还好,他没有真的自杀,这是值得庆幸的,看来我还能感觉得到开心。
不过我应该看不到官司的结局了,钟声再次在我耳边响起,时间似乎要到了。
女人的女儿过得还不错,我相信,她不管跟着谁都会有着还算不错的生活。
我希望男人可以好好地活下去。
现在我该走了。
钟声越来越近,越来越响,意识逐渐离我而去。
……
当我再次睁开眼睛时,天空再次变成了白中泛红的颜色。
我已经回到了冥海之上。
一个女人披着黑袍,坐在我旁边,她听见我有了动静,缓缓转过头来。
“你见过我的丈夫和儿子吗?”
这一幕有些似曾相识,我撑着船壁坐起,看向女人,她同样有着翠绿的眼睛,右边眉毛上还挂着颗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