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第几天了?”她的眼神突然暗淡。
她刚见到我说的话并没有给我留下什么好印象。
“没必要这样防着我,”她顿了顿“我在这已经快一个月了。”
我并不觉得她说的是真话。
“你不相信?”她看着我的表情“那你是刚到?你肯定是刚到!”她的眼神中似乎又燃起了希望。
“你跟我来。”说罢,她伸手要拉我的胳膊。
我往后退了退,她的手拉了个空。
她盯着我的眼睛:“我会害你,相信我。”
她的眼神非常真诚,面对一个陌生人,我也许不该交付我的信任。
我还是选择了跟她走,我只是……想跟人说说话而已。
她带着我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不知要走向哪里。
“这是什么地方?”我看着周围的建筑,好奇地问到。
“‘酆都’,反正他们是这么叫的。”
“那这些人是怎么回事?”人烟逐渐稀少,周围的高楼变得模糊。
“砰”,远处传来巨响,紧接着是一阵阵惊呼与叹息。我们驻足看向响声传来的方向,一群人围成一圈,模糊而急促的警笛声从我们身边经过,向着人群驶去,慢慢变得清晰。
“如果幸运的话,每个人都可以在这里再次见证自己的死亡,”她深深喘了口气,像是见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也就是说,所有人死的那一刻都被记录都在这里。”
“所以那是……”
我刚刚抬起手指向远处,她便接上我的话:“对,跳楼死的,头部着地,像西瓜一样爆开了,脑浆撒了一地。”
我沉默地看着远处吵闹的人群,不再说话。
“收藏这种东西真的很恶趣味,不是吗?走吧。”
她再次把自己的手伸向我的手,突然一怔,把手收了回去,自己在前面带路。
人,越来越少;建筑,几乎像奶油一样融化。
“再过一会,”她突然开口“那座城市里的一切都会重演。也就是说,那个跳楼的人会再死一次。”
“什么时候能停下?”
“我不知道。也许是他去投胎?或者灰飞烟灭吧。”
“那你呢?你在那里做什么?”我盯着她消瘦的背影,不禁好奇地问到。
“我?”她停下脚步,回过身来,露出一丝微笑“我待在那里,等着别人推开那扇门,走进那座城市。或骗,或求,出卖自己也是常有的事,我要活下去。”她的嘴角有些抽动。
“所以你把我拉来这里还是为了我的名字。”我往后退了两步,紧紧盯着她。
“不,”她的回答有些让人出乎意料“你能帮我个忙吗?回去之后帮我看看我女儿,可以吗?”她突然扑过来,握住我的手,眼里含着泪“求你了,你要什么都可以……真的……什么都可以……这里没有人…………你做什么都不会有人知道……求你了……”
眼泪啪嗒啪嗒打在地上,像冰冷的秋雨突然落下。
我轻轻甩开她的手:“为什么是我?”
“我坚持不下去了……这扇门进来的人太少了……大部分都已经没有了名字……还有最后两天……”她的声音中夹杂着抽噎,有些模糊“求求你帮帮我……你要什么都可以……真的……”她又握住我的手。
我想起了我的母亲。分离总是难过而痛苦的,尤其是生离死别时,亲近的人往往更为悲痛。我很难想象她的女儿告别母亲时,那是怎样的场景,当她变成灵魂看到女儿哭嚎着不舍自己离去,那又是怎样的心情。我亲眼看着我的母亲哭喊着想要靠近我的遗体,想来我当时的心情跟她也许是一样的吧。
这似乎并不难,也许我应该帮她,我理应帮她。
“我可以帮你。”
“真的吗?”她抬起泪眼婆娑的眼睛盯着我看“你需要什么?”
“我什么都不要,”我再次甩开她的手“我的母亲跟你一样爱她的孩子。”
她又握住了我的手“可是我刚刚想要拿走你的名字。”
我皱了皱眉:“我遇到的可能都是坏人,但是我自己可以做个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