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声、闪光灯、采访话筒……
沈玉平戴着口罩,只觉得头疼。
他心想:
——如果真要衡量文明,就去数数这城市有多少盏彻夜不灭的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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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门诊排队的人
开诊第一周,门诊爆满。
患者分三类:焦虑的白领、抑郁的学生、失眠的企业家。
他们的共性是:都觉得自己太清醒。
一个女程序员拿着体检报告哭:“医生,我不想闭眼,一闭眼就梦到代码。”
一个大学生说:“我一躺下就刷手机,不看完热点睡不着。”
一个老板说:“我怕睡觉,我怕醒来股票又跌。”
沈玉平听完,只淡淡地说:“你们的病因,叫世界。”
护士提醒:“主任,太直接了。”
他笑:“是啊,我现在也不讲道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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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夜班
每晚十点,他仍习惯去病房巡视。
灯光从病房门缝漏出,里面的人在梦与醒之间翻身。
他走到最靠里的病床,一个年轻男子睁着眼。
“睡不着?”
“我害怕闭眼。闭了就看见我爸。”
“他还好吗?”
“死了,在我十岁那年。”
“你梦到他做什么?”
“他骂我。说‘活着就得干活’。”
沈玉平拿出记录本,写下几行:
“梦是一种回忆的肌肉。
这个时代的人,肌肉太强壮,记忆太疼。”
走出病房,他忽然觉得走廊在旋转。
天花板的灯变成一个个瞳孔,盯着他。
他掐了自己一把,低声说:“冷静,沈玉平,你只是没睡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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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采访
不久后,《兰河日报》刊登长篇专访〈与失眠赛跑的人〉。
记者问:“您如何看待当下年轻人普遍的焦虑?”
他答:“焦虑是对清醒的惩罚。人类失去了睡眠,不是因为生理问题,而是因为太想醒着赚更多的钱。”
记者又问:“您个人如何保持心理健康?”
他笑:“我靠工作治疗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