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逛街四(第1页)

此刻外面已经下起淅沥沥雨,给冬天更带来一阵寒意。这寒意似乎不只来自天气……

带着妈妈穿过一条被雨水打湿的街道,快步躲进一个六层楼的室内批发市场。门外是冬雨的清冷,门内则是扑面而来的、几乎要令人窒息的喧闹和热气。人潮摩肩接踵,讨价还价声、拉货小车的轮子摩擦声混杂成一片巨大的声浪。可能是太吵了,我在前面走着,只想尽快脱离这不断的碰撞和钻挤,找到一个相对开阔的区域。妈妈在后面紧紧跟着,步伐却不自主地慢下来,趁机会摸摸挂着的羽绒服,瞅瞅摊子上的羊毛围巾,眼神里带着一种对物质最直接的审视与好奇。

转了一圈,实在没看到特别合意的,我回头,提高音量问:“妈,我们去二楼吧?一楼好像也没什么……”

扶着手扶梯缓缓而上,刚踏上二楼,妈妈就被一家专业卖羊毛衫的店铺吸引了过去。铺面不大,但货品堆得满满当当。在里面徘徊了一圈,妈妈的目光最终还是专注在门口花车上的特价款上。我也陪着她弯腰翻找,在一堆颜色各异的毛衣里,妈妈选了两件相对满意的,一件藏青,一件枣红,举起来询价:“老板,可以少点嘛?”

“少不了,都是特价的,你看看这羊毛含量……”老板是个微胖的中年女人,从里面堆满货品的柜台后走出来,看了眼妈妈选中的样式,“你穿多大码的?我看下还有没有,一般都是缺码断号的,才会特价处理。”

“加大的。”妈妈捏了捏毛衣的厚度,“我可以试下吗?”

老板并不妥协,语气带着市场里常见的利落:“特价不试了,你看着比一下,觉得行就拿,不行就放这儿,大家都省事。”

“那……给我找下加大码的吧,就这两件颜色。”妈妈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要。

拿到老板新拿出来的未拆封的衣服,妈妈边拆着透明的包装袋,边又开始了她磨价的老套路:“老板,这两件一起拿,再便宜点嘛,你看这领口……”

话还没说完,老板脸色一沉,竟直接伸手拽回她手上的衣服:“不卖了不卖了,我不卖给你了!”

“老板,别这样嘛……”妈妈有些错愕。

“我哪样了?就这点钱的东西,你要买就买,不买拉倒,别在这耽误我时间!跟你费这口舌,我都不知道能卖出去多少件了。”老板语气很冲,带着明显的不耐烦,说完继续往里面走去,摆明了不想再搭理。

妈妈僵在原地,手里空空的,脸上有些挂不住,却也不走,只是转过脸,对我小声嘀咕,带着点委屈和不满:“这人怎么这么‘好拐’(武汉方言,厉害、凶的意思)啊!”

易子君心里叹了口气,既心疼妈妈受挫,又有点无奈于她在这种场合的坚持,轻声问:“那你还要不要?”

“要,质量还可以,摸着挺软和的。”妈妈低声说,眼睛还瞟着那两件被老板拿回去扔在花车上的毛衣。

易子君心一横,不想再看妈妈受气,也不想再纠缠,随即大声朝里面喊道:“老板,我要了,就这两件,麻烦你给我装起来!”说着就去掏手机准备扫码付款。

“哎你别——”妈妈赶紧阻拦住她,同时飞快地从自己随身带的旧钱包里掏出一张卷了边的百元现金,递过去,“我给,我这里有现金。”

老板瞥了一眼:“几十块钱的东西,我还要找零钱,我没那么多零钱找给你……”

易子君见状,又举起手机:“我扫你吧,方便。”

就在这时,妈妈突然像被点燃了似的,猛地跳了一下,表情变得特别愤怒,用比刚才老板更大的声音,几乎是吼着说:“你不能收她的钱!你要收她的钱,我就不要了!”这突如其来的爆发,让周围嘈杂的空气都为之一静。

老板愣在原地,举着扫码牌,有点懵。

妈妈转向我,眼神灼灼,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声音更高了:“易子君!你要敢给钱,啊?我就把这衣服撕了!我说到做到!”

巨大的叫嚷声,瞬间引来了周围顾客和旁边店铺老板们的侧目和围观,有些人开始交头接耳,指指点点。

毛衣店老板脸上有些挂不住,赶忙走到门口向围观的人解释,语气缓和了许多:“没事没事,不是扯皮滴(吵架)……是她姑娘跟她抢着给钱,娘俩争着呢……”

妈妈似乎也意识到自己反应过激,但情绪仍未平复,她随即转向门口围观的人,语气从愤怒转向了一种急切的分辨,带着浓重的乡音:“她没上班!家里又两个孩子要抚养,负担多重啊!我有退休费,我不需要她给钱!我怎么能用她的钱……”她像是在向所有人宣告,又像是在对自己强调,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和心酸。

全程,我都没有再说什么,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看着妈妈激动地为自己辩解,看着周围人恍然又带点同情的目光,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只能勉强扯出一个尴尬的笑容,僵在原地。那一刻,远嫁异乡、兼顾家庭与育儿的疲惫,母亲那份笨拙却汹涌的爱,以及这大千世界里微不足道却又针扎般真实的窘迫,交织在一起,五味杂陈。

买完东西,两人沉默地走了一会儿。我拧开刚买的水,喝了口水,又递给妈妈。妈妈接过去,只小心地抿了一下,说:“我就打湿个嘴唇,不喝了,喝多了要上厕所,年纪大了,麻烦……”一通习惯性的解释后,终究还是渴了,又低头喝了两小口,才递回来。

继续逛。二楼、三楼、四楼……

妈妈兴致不减,给孩子看棉裤,给爸爸挑家居服,也给自己买了条厚厚的保暖裤。我手里提的袋子越来越多,脚步也越来越沉。妈妈同样疲惫,每上一层楼,或者遇到一些店面门口设置的简易椅子,都会坐下休息好一会儿,捶捶腿,喘口气。

“妈,我们差不多了,回去吧。”看着母亲疲惫的侧脸,再次催促,自己也实在走不动了。

“还有你爸秋衣秋裤没买呢,再看看,来了就一次买齐。”妈妈的目光还在搜寻着下一个目标。

又逛了一圈,问了几家,确实很难选择到她心仪的:既要全棉,又要高领,还要厚实,最关键的是,价格必须实惠。稍微看上眼的,一问价格,妈妈就直摇头。

“妈,我实在走不动了……”感觉腿像灌了铅,声音里带着哀求。

“再看看!前面好像还有一家。”妈妈不死心,还想往前挪。

我停下脚步,深吸了一口气,用上了最后的“杀手锏”:“妈,我们回去吧,小林(林烨)快下班了,还得回去做饭呢。”

提到女婿,妈妈犹豫了一下,看了看女儿脸上掩饰不住的倦容,又抬眼望了望还有大半没逛完的市场,终于像是放弃了某种坚持,妥协道:“好吧……那,那就回去吧。你爸的秋衣,我回去在镇上给他买也一样。”

母女俩提着大包小包,缓缓走向市场出口。外面的雨还在下,湿冷的风灌进来,替母亲紧了紧围巾,接过她手里最重的那个袋子。市场的喧嚣被逐渐抛在身后,但刚才那一幕幕,尤其是母亲那声“她负担蛮重”的宣告,仍在心头盘桓,沉甸甸的,如同这武汉冬季阴冷的雨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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