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凌月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说:“好。此外,需预留救济金,家中无劳动力的、有特殊困难的皆可申请。针对救济农户建立台账,并定期随访。”
江彦分不清她说的“好”,是回应他的陈情,还是肯定他的赈灾计策。
上官青道:“可是,这样一来,必然有投机取巧者……”
“两害相较取其轻吧。”高凌月无奈地叹了口气,“赈灾银相关事宜由陛下所派的人监督。”
国库出的赈灾钱粮,由皇帝的人、上官青和女子学堂众人共同扮作行商运到临川。皇帝耳目任监察史,恰如其分。
*
翌日与陈裕民商议此方案后,便着手编写困难户救济细则。很快,粮价限制解除。
高凌月不再跟着江彦,穿个粗布衣独自瞎转悠,偶尔和当地人搭话。
坐于高堂,百官簇拥,最易闭目塞听,无从体察民情民意。
官府高价购粮的告示一经张贴,人群就热闹起来。
“这是什么意思?好不容易控制下来粮价,又要涨了?”
“快,抓紧,趁现在还没涨起来多买一点屯着。”
“狗官!表面上高价购粮,其实是幌子吧,不知道背地里贪了多少!”
“嘘——不怕被砍头啊。”
“诶,别乱说!多亏了朝廷送的赈灾粮,不然都熬不过这一阵。”
……
高凌月沉默着,不知不觉走到了郊外,这里掩埋着无数在地震中死去的人。为防止瘟疫,清理废墟、掩埋尸体,是极为关键的一步。
地上白色的圆形引路钱随处散落,有的已经被践踏入泥,看着有些日子了。三两人各自蹲着,低低地哭,一边烧纸。烧成了黑灰,被火舌燎起又落下。
一个道士正在不远处的空地诵经做法。
高凌月不发一言,默默良久。
说起来,我也是个亡魂。她想。
道长做完法事,看到高凌月,微微一惊。
“道长,”高凌月拱手行礼,“道长神色有异,莫非是我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没有没有,”她摆摆手,“只是突然冒出来个人,吓我一跳。”
高凌月还以为她发现自己是重生之人了。
“道长是在超度亡魂么?”
“对头,贫道不久前刚从山里出来云游,路过这儿,就做点儿事。”
“哦,挺好的。”高凌月觉得这样生活也很不错——潜心修道,云游四方。于是她问,“道长,我能否拜您为师,入道门呢?”
“啊?我自己都还在修行,没得那个能力收徒。”道士急忙拒绝,“而且,施主你六根不净,尘缘未了,不合适不合适。修道在于修心,你有此心,但行善事,不必执着于遁入空门。”
“六根不净尘缘未了吗……”她不明白。她觉得此生已无所求,虽然她设计沈仁和、到临川赈灾,但都是被动之举,身在局中,不可脱身,万般无奈。甚至,一开始,她想除掉江彦都不能。
对了,那个什么死亡循环,实在诡异。
“道长,我身上可有邪祟?”
“邪祟——”道士沉吟一声,打量着她,“看不出来。反倒是……不过看样子没有恶意……”
“嗯?”她嘀嘀咕咕地,又说的家乡话。高凌月没听清,面露不解。
道士哈哈大笑,说:“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习惯了说方言。施主并没有被邪祟侵扰的迹象,不用担心。”
“那……好吧。”高凌月笑笑,不知再说什么,于是拜别。
两人分别往相反的方向走去,过了一阵,只听那道士缓缓唱道:“莫问前世功与罪,且看今生路短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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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姑娘,你怎么在这里?”萧易晗伸出手,在她眼前挥了挥。
他负责清理废墟,挖到残骸,运到此处集中掩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