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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块基石(第1页)

后勤科仓库在厂区最西头,是一排低矮的红砖平房,平日里门可罗雀,此刻却因为一则内部通知,显出了几分不同寻常的人气。

说是人气,其实也就稀稀拉拉七八个职工,大多是些精打细算过日子的老师傅或家属,围着仓库管理员老周问东问西。

“老周,这泛黄得厉害不?还能用吗?”

“保证能用!”管理员老周是个瘦高个,戴着套袖,指着地上打开的麻袋,“就是放久了,颜色不白了,结实着呢!咱们厂的东西,质量有保障!”

“便宜是便宜,可买二十副也用不完啊……”“就是,限购干嘛,谁家需要这么多手套……”

许蔓华混在人群里,心跳如擂鼓。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仔细观察。麻袋里露出的手套,确实泛着不均匀的米黄色,但材质厚实,线头牢固,绝不影响使用。五分钱一副,几乎是白送。

她摸了摸口袋里那三块六毛钱,原本是全家最后的生活费,此刻却变得滚烫。机会就在眼前,像悬崖边伸出的藤蔓,抓住了可能攀上山崖,失手则万劫不复。

她深吸一口气,挤到前面,声音尽量平稳:“周师傅,我买二十副。”

老周抬头看她一眼,没多问,利索地数出二十副手套,用旧报纸粗略一包:“一块钱,工作证。”

许蔓华递上早已准备好的钞票和工作证。老周登记了一下,把东西递给她。交易过程简单得让她有些恍惚。抱着这摞略显蓬松的纸包,她迅速退出了人群,走到仓库背阴的墙根下,才感觉后背沁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第一步,迈出去了。

但这仅仅是开始。如何把这二十副手套变成钱,才是真正的考验。

她不能在本市卖,太容易被熟人发现。目标明确:郊县姑姑家所在的公社砖窑厂。

接下来的两天,许蔓华像上了发条的陀螺。她请了事假,理由是带父亲去复查。实际上,她需要规划路线,筹措路费,并设法将这包“违禁品”安全运过去。

家里的财政窟窿比她想得还大。她翻遍了所有角落,又找出几枚毛票,加上原本剩下的两块六,总共三块一毛钱。去姑姑家的长途汽车票要七毛钱,来回就是一快四。她必须成功,还必须留下回来的路费。

这意味着,她至少要把手套卖出,心里快速计算着,至少要卖到一毛钱一副,才能保本并略有盈余,应付接下来的开销。

一毛钱,比市价新品便宜五分,比厂里处理价贵一倍。砖窑厂的人会接受吗?她没有把握。

出发的前一晚,夜色深沉。许蔓华坐在父亲病床前的小凳子上,就着昏黄的灯光,仔细地整理那些手套。她把每一副都摊开,抚平上面的褶皱,检查是否有破损,然后重新叠得整整齐齐。父亲许根生偶尔发出一两声压抑的咳嗽,浑浊的眼睛望着女儿在灯下忙碌的背影,嘴唇动了动,最终什么也没问。这个家,风雨飘摇,女儿在用她瘦弱的肩膀硬扛着。

许蔓华能感受到父亲的目光,那目光沉重而复杂,有愧疚,有担忧,或许,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期望。她不能倒,更不能退。

第二天凌晨四点,天还墨黑着。许蔓华悄悄起身,将叠好的二十副手套小心地塞进一个半旧的帆布包里,外面裹上几件旧衣服做掩饰。她给父亲准备好了中午的药和吃食放在床头,深吸一口气,轻轻带上了家门。

春寒料峭,凌晨的风像小刀子一样。她缩了缩脖子,快步走向长途汽车站。车站里灯光昏暗,挤满了赶早班的农民和挑着担子的小贩,空气里混杂着烟草、汗水和尘土的味道。她紧紧抱着帆布包,找了个角落站着,警惕地观察着四周。任何穿着制服的人,都会让她心头一紧。

汽车在颠簸的土路上摇晃了将近两个小时。许蔓华毫无睡意,眼睛望着窗外逐渐亮起的天光,和路边飞速后退的光秃秃的田垄,心里反复推演着见到砖窑厂负责人该怎么说。是直接说明来意,还是先攀交情?价格咬死一毛,还是可以稍微让步?

到达公社时,天已大亮。她凭着记忆找到姑姑家,没敢多耽搁,只说是顺路来看看,打听了一下砖窑厂的位置,便匆匆告辞。姑姑看着她的背影,有些疑惑,但也没多想。

砖窑厂在一片坡地上,几座土窑冒着滚滚浓烟,空气中弥漫着烧砖特有的焦土气息。工人们大多光着膀子,或用简陋的推车运土,或徒手搬着沉甸甸的湿砖坯,许多人手上确实缠着破布,或是结了厚厚的血痂。

许蔓华的心定了定。有需求,她的东西就有市场。

她找到窑厂办公室,一个用石棉瓦搭成的简陋棚子。里面坐着个穿着旧中山装、戴着眼镜的中年男人,正在打算盘。

“同志,请问王主任在吗?”许蔓华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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