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这个试试。”她把油石递给小刘。
小刘将信将疑地接过去,蘸了点水,在零件毛刺处轻轻打磨了几下。奇迹发生了,原本粗糙的边缘立刻变得光滑如镜,而且不影响尺寸精度。
“嘿!神了!”小刘惊喜地叫道。小组长和其他组员也围过来看,啧啧称奇。
比赛顺利进行,许蔓华所在的小组取得了不错的成绩。小组长脸上有光,拍着许蔓华的肩膀连声夸奖:“蔓华,这次多亏了你!没想到你还藏着这好玩意儿!”
这件事像一阵风,很快在车间里传开。下午快下班时,一个穿着蓝色劳动布工作服的年轻人晃悠到了许蔓华的车床旁。
“嘿,许师傅是吧?”年轻人笑嘻嘻地开口,露出一口白牙。许蔓华抬头,认出这正是后勤科的那个小赵。
“赵师傅,有事?”她不动声色地问。
“听说你上午拿了块宝贝油石,帮了大忙?”小赵凑近了些,压低声音,“哪儿弄来的?还有没有?我们科里有时候也有些精密件要处理,厂里配的砂纸实在不行。”
许蔓华心里猛地一跳,面上却依旧平静:“家里老人留下的,就剩那么一小块了。”
小赵脸上露出明显的失望:“哦……那太可惜了。”
“不过,”许蔓华话锋一转,像是随口一提,“如果科里确实需要,我或许可以问问老人,看能不能再找到类似的。就是……可能不容易。”
小赵的眼睛立刻又亮了:“哎呀,那可太好了!许师傅,你要是能帮忙找到,价格好说!咱们科里这点自主权还是有的!”他搓着手,显得很热切。
许蔓华看着他,知道突破口已经出现。她没有立刻接价格的话茬,而是仿佛不经意地问道:“赵师傅,我看前段时间咱们科在处理一批泛黄的手套?那种东西,厂里应该不少吧,怎么才处理那么点?”
小赵愣了一下,没想到她会问这个,随即撇撇嘴,带着点抱怨的语气:“可不是嘛!仓库里还堆着好几麻袋呢!都是以前头脑发热多采购的,现在占着地方,李科长为这事儿没少挨批。可厂里规定,处理给职工只能限购,一次也处理不了多少,麻烦!”
果然!许蔓华心中了然。规则是限购,但规则执行者也有自己的麻烦和需求。
“是啊,太慢了。”许蔓华附和道,语气带着同情,“要是能一次多处理掉一些,你们也轻松,需要的人也实惠。”
小赵看了她一眼,眼神里多了点探究的意味:“许师傅,你好像对那手套挺感兴趣?”
许蔓华知道关键时刻到了,她不能完全否认,但也不能承认得太直白。她笑了笑,语气坦然中带着一丝无奈:“不瞒赵师傅,上次是买了点,给乡下亲戚捎去了。他们在砖窑厂干活,费手套。亲戚们都说咱厂的东西质量好,还想多要些,可我一个人也只能买二十副,帮不上大忙。”
她这话半真半假,既点明了自己有销路,又暗示了限购的制约,还把动机归结于“帮亲戚”,显得合情合理。
小赵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左右看看没人注意,声音压得更低:“许师傅,你要是真能帮我们科解决点‘库存压力’,那油石的事,还有手套的事……都好商量。”
他没有把话说透,但意思已经再明白不过。规则是死的,人是活的。只要你能解决“问题”,规则就可以变通。
“我明白了。”许蔓华点点头,没有立刻承诺什么,“赵师傅,我先帮你问问油石的事。”
“行,等你消息!”小赵满意地走了。
许蔓华看着他的背影,缓缓吐出一口气。手心因为紧张而微微出汗。
缝隙里的光,似乎更亮了一些。她不仅看到了扩大手套生意的可能,还意外地找到了一条或许能打通更多物资渠道的路径。
然而,与虎谋皮,风险同样倍增。小赵的“活络”背后,是贪婪,还是别的什么?她需要更谨慎,也需要……更多的知识和判断力。
她想起了厂图书馆,想起了林青山先生可能留下的那些书。或许,她该去那里找找答案,找找能让她在这条越来越冒险的路上,走得稳一点的倚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