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整天,谢陌爻都处于一种低气压的戒备状态。
他刻意避免与江覙渊有任何视线接触,上课时要么盯着黑板放空,要么埋头睡觉,下课铃一响就立刻消失在人流中,仿佛身后有恶鬼追命。
然而,该来的总会来。
放学的铃声如同催命符,敲打在谢陌爻的心上。他磨磨蹭蹭地收拾着书包,动作慢得像电影慢放。教室里的人渐渐走光,最后只剩下他和……那个已经收拾妥当,安静站在门口等他的身影。
江覙渊倚在门框上,姿态放松,目光平静地望着走廊外逐渐稀疏的人流,似乎一点也不着急。夕阳的金辉勾勒出他清晰的侧影,带着一种沉静的压迫感。
谢陌爻暗骂一声,最终还是挎上书包,沉着脸走了过去。
“走吧。”江覙渊见他过来,直起身,言简意赅。
两人一前一后,沉默地穿过教学楼,走向位于校园东侧的图书馆。一路上,谢陌爻故意落后半步,盯着江覙渊的后脑勺,眼神如果能实体化,估计已经把那头浓密的黑发烧出几个洞。
圣樱高中的图书馆是新建的,设施先进,环境静谧。这个时间点,大部分学生都已经离校,馆内人烟稀少,只有管理员在入口处打着瞌睡。
竞赛资料区在图书馆最里面的一个独立隔间。江覙渊似乎早就摸清了位置,径直带着谢陌爻走了过去。
隔间不大,靠窗摆放着一张长条桌,几把椅子,周围是顶到天花板的书架,弥漫着纸张和油墨特有的味道。阳光透过百叶窗,在桌面上切割出明暗交错的光带。
安静,太安静了。
除了彼此轻微的呼吸声和脚步声,几乎听不到别的声响。这种密闭的、独处的空间,让谢陌爻浑身不自在,早上那种烦躁感再次涌了上来。
江覙渊仿佛毫无所觉,他放下书包,从里面拿出几本厚厚的竞赛习题集和笔记本,在长桌的一侧坐下,然后抬眼看向还站在门口的谢陌爻,用眼神示意他对面的位置。
谢陌爻梗着脖子,走过去,重重地把书包掼在椅子上,发出不小的声响,试图打破这令人窒息的宁静。他拉开椅子坐下,双臂环胸,摆出一副“老子很不爽别惹我”的架势。
“先从去年的真题开始?”江覙渊翻开一本习题集,推到桌子中间,语气是纯粹的讨论学术问题的口吻。
谢陌爻瞥了一眼那本习题集,冷笑:“随便。”
他当然会做,而且自信能做得比江覙渊更好。但他现在就是不想配合。
江覙渊也不在意,自顾自地拿起笔,在空白的草稿纸上开始演算,一边写一边低声讲解思路。他的声音低沉平稳,逻辑清晰,解题步骤简洁明了,确实配得上他学神的名头。
谢陌爻一开始还故意走神,视线飘向窗外,或者盯着书架上的书脊发呆。但听着听着,他的注意力不由自主地被吸引了进去。江覙渊的解题方法很巧妙,有些思路甚至是他之前没想到过的。
妈的,确实有点东西。谢陌爻心里不得不承认。但这并不能缓解他对这个人的不爽。
他强迫自己移开视线,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发出“笃笃”的轻响,试图干扰对方。
江覙渊的笔尖顿了一下,抬眼看他。
谢陌爻挑衅地回瞪。
江覙渊没说什么,只是低下头,继续讲解,声音依旧平稳,仿佛那点干扰微不足道。
这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让谢陌爻更加憋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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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重天,爱神花园。
这里繁花似锦,终年弥漫着甜蜜的香气。尤倪和曼珀正坐在一个由藤蔓编织成的秋千上,面前悬浮着一面由晶莹露珠凝聚成的“爱恋之镜”,镜中正是图书馆隔间里的景象。
“哎呀!陌爻宝贝怎么这么别扭啊!”尤倪急得直跺脚,“好好听覙渊讲题嘛!你看覙渊讲得多认真!多好看!”
海神曼珀掩唇轻笑,指尖萦绕着一缕淡蓝色的水汽,那水汽正丝丝缕缕地渗入爱恋之镜,影响着镜中的“氛围”:“尤倪,稍安勿躁。情感的酝酿需要时间,就像海浪冲刷礁石,日久方能见功。你看,谢陌爻虽然表面抗拒,但他的眼神,是不是偶尔会落在江覙渊的手上,或者……唇上?”
尤倪闻言,仔细看去。果然,谢陌爻虽然一脸不耐,但那视线,确实会不受控制地,偶尔扫过江覙渊握着笔的、骨节分明的手指,或者他说话时微微开合的、形状好看的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