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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欧姆拉斯森林(第2页)

白天罗拉的精神似乎好了很多,跟她们说了很多话,丝黛拉在旁边一直听着,沉默着。前几年她俩大吵一架,丝黛拉很要强,那是她第一次在她们面前流泪。没有歇斯底里,言语失去了意义,剔透的眼睛取代红润的唇舌,一捧酸涩的泪水代替无数冗杂的话语,她什么都没说,但她们清楚她很可能不会有比此刻更忧伤的时候了。

当时除了多普利斯知道一点事情的细枝末节,她和罗维娜都是一头雾水,追问了几年也得不到答案,当事人一个摇头沉默装聋作哑,一个怒意四起后又颓然叹气。

直到罗拉离开的那天,当时罗拉和她们聊了好久,她和她们谈她上次出去研究的水上宫殿巴伐露德亚,白岩堆砌的古老宫殿被青苔包裹在露维纳西森林腹地的葛希巴亚湖里庄严地矗立千年,是莫尔拉先民与水神安卡西亚沟通的神殿。

罗拉讲得这么认真,脸上挂着那副熟悉的专注而神往的表情。恍惚间,佩洛斯都要以为她只是生了一场大病,几乎开始幻想罗拉好转了,坐在她的床前又哭又笑。头又痛又沉,仿佛有烈火在炙烤她的眼睛,流出的眼泪滚烫得像动脉里喷涌而出的鲜血。罗维娜靠在她的背后除了眼泪什么的给不了,温热的泪水把她的肩膀浇得潮湿黏腻,棉布死死地贴在她的背上,又挲磨着罗维娜的脸庞。多普利斯站在床头,面色发灰,她已经好几天没合眼了,阴翳如同混浊的乌云蒙住她金色灿烂如同烈阳的眼,殷红的血丝爬上眼白,像大地久不逢甘露,她连泪都流不出,悲伤唯一的出口也被死死堵住。

丝黛拉立在床尾仿佛她是整个安西摩那最不解风情的枯木,任风摧残雕琢,由雨水冲刷侵蚀。她麻木不仁,看起来浑浊模糊,仿佛下一秒就要化为飘渺的青烟。她唯一的锚点落在罗拉黑色的眼,晶莹的黑色眼睛如同巴色族最稀有的黑色宝石霍圣德拉,映着一层薄薄的水光,隐隐约约照出她们的模样。丝黛拉就这样轻轻地盯着这一双眼睛,仿佛这世间最可贵的珍宝就隐匿在她的虹膜,困扰最优秀智者良久的问题的答案也躲藏在她瞳孔里流转的光彩中。

说了没一多久,佩洛斯感觉她的生命又快速消靡了,如同留不住的雨水,被太阳呼唤,回到天上,变成云继续常伴它的左右。罗拉无力的抬了抬手,她顺从地靠到她的身前,罗拉微微阖上眼,轻轻地在她的额头留下一个吻,像被羽毛挠过手心,转瞬即逝,在她哭出薄汗的额头上,留下一阵冰凉的触感,一个浅浅的吻,像雪花悄悄扑到她的额间,轻飘飘地挂在睫毛,融化,和她的泪水一起划过脸颊。

佩洛斯伏在她的身前,看见她睁开的眼睛亮得惊人,水色润透她的眼,如同一池黑水波澜四起,带着祈求和挣扎,痛苦得像被山狼咬住脖子的鹿,无声地嘶吼呻吟。罗拉缩在垫高的枕头里,费劲地摇了摇头。佩洛斯颤抖着闭上眼,她的肩头耸动,仿佛此刻寒风作响。棕色的眼睛是另一片昏暗的天空,淅淅沥沥地落下雨水,浇在浅绿色的被子上,开出一朵朵灰色的花,充满生机的颜色包裹着颓萎枯败的生命。她艰难地爬起来起身,扶起轻轻趴在罗拉身上抽泣起伏的罗维娜,拍了拍多普利斯的肩膀,把失魂麻木的人往外面带。

门外,罗维娜扑在多普利斯的胸前,一直啜泣,多普利斯把下巴埋进罗维娜金色的头发,默默地流泪,她们雪白的袍子交织在一起,棕色与金色的头发纠缠,泪水混在对方胸口的衣襟,灿烂的金发。

门内,丝黛拉如同飘渺的鬼魂,从暗处的床角移到罗拉的床前,轻轻俯下身,探进被明媚的阳光里,窗外的爬藤兹库花伸进窗台,粉白色的花朵,翠绿的枝叶被微风吹得柔柔地颤动,在佩洛斯和罗拉交叠的脸上撒下太阳留给它们的痕迹。丝黛拉贴在她的耳朵,乌黑的头发交织在被褥上,像白沙里冲出粗犷肆意的黑河,被太阳映照得流光溢彩。丝黛拉好像说了些什么,罗拉费劲的睁开眼去看清她的样子,先前蓄起却不曾落下的眼泪,像耀眼流星一般易逝,璀璨如同宝钻,滑落进丝黛拉垂下的黑发。

丝黛拉抬手拂去她的泪水,嘴唇轻轻地贴上她的眼睛,又用脸颊贴着罗拉冰凉的脸,她们的泪如同交汇的河流,纠缠着流过罗拉的耳垂,滚进她的脖颈。两个人没有再说话,佩洛斯彻底关上了门,走廊的窗外能勉强看见葱葱郁郁的芬赛林,林海如潮,阳光如同碎金一般撒在林冠,风吹潮起,带起一群飞鸟,嘈杂之后又归回沉寂,那是雨季难得的晴天。

窗外雨水滋润了一切生灵,四处勃发生机,灿烂明媚,门内她们的至亲挣扎徘徊,腐朽的生命折磨她残破的灵魂,让她苦不堪言。她们一头雾水,束手无策,只能被迫注视着,她生命的流逝。她们眼泪和哭喊化作的盔甲不堪一击,光是死亡徘徊的身影就让她们溃不成军。

所有的言语失去意义,所有的色彩褪成黑白,往日的欢声笑语被今天的痛苦包裹成回忆里蒙尘的珠宝,心里惦念但再也不会去刻意翻找,只会在往后的时光里,在不经意间,从某个角落滚出来,让她们的千言万语变成一声叹息,两颗眼泪,三言两语里的往昔。

她们缩在门外,等着最后的时刻降临,窗外的太阳慢悠悠的挪动,佩洛斯有种把它留在原地的冲动。她麻木地盯着窗外,脑海里波涛汹涌把一切思绪搅得粉碎,恍惚她想起最久远的记忆。在色哈姆海沟与哈希维亚一起学习,在奥美尼亚斯宫看绽放的焰火,在眠塔度过的每一个尼桑节。

她们的岁月太长,对时间的感知都快退化,忽然的变故如同大雨冲刷了所有回忆中缤纷的色彩。她们被浇得四处逃窜,却没有一个避雨去处,只好愣在原地,任由雨水洗去她们所珍视的一切,冲走蒙蔽她们眼睛的薄纱,把血淋淋的事实砸在她们面前,只要踏上这片大陆,死亡如影随形,哪怕是她们也不意外。与亲族今日的欢声笑语,明日就变成天人两隔的默剧。

混沌间,她听见丝黛拉推开门吱呀作响,她逆着光立在门口,让人看不清神色,砂纸磨过的嗓子像咽下了泥沙勾兑的毒药,她撑住门把,仿佛那漆黑冰凉的把手是她唯一的支点,冷棕色的门是唯一能依靠的港口。

“来吧。”过了半天她才开口。

她们僵直着身子朝里面挪,此刻屋里有她们最爱的人,也有最可怕的怪物,一边蛊惑着她们极力去靠近,一边叫嚣着把她们往外推。

罗拉的手里卡着一支绿白色的百合,脆嫩鲜妍的花枝衬得她的手血色全无,只有阳光留下的点点碎金。挣扎着抬眼向上看,平时璀璨的眼眸盖上灰败的阴翳,惨白病态,几个呼吸间死亡又贪婪地吸走了她所剩无几的生机。

她竭力的扬起嘴角,阳光笼住她,模糊了她的样貌。泪水撕碎佩洛斯的视野,她勉强能分辨出罗拉的眼睛一一抚过她们的脸,最后定定地落在身侧窗外的太阳,眷恋的一眼,随即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海水灌满整个肺室,一呼一吸都是苦涩和悲痛,所有人都不自觉地放慢,放轻了这个过程,仿佛时间就这么停滞了。

罗拉的手缓缓地滑下去,手里的百合砸落,掷地有声。

地板上光和影追逐交锋,黑影逐渐占了上风。

佩洛斯想张口说些什么,但泪水洗过的脸,干涩紧绷,如同一块树皮。她僵硬地转了转眼珠,看见丝黛拉木着脸,缓缓蹲下去,捡起躺在暖棕色地板上无人问津的百合,在地板上留下淡黄色的花粉印记。她撑住床沿起身,牵起罗拉的手交叠着放在身前,把百合轻轻地别在她的发间。

太阳向月亮妥协,群星催促风使沃萨吹散云彩。夜幕悄悄爬上天际,清脆的鸟鸣由远及近。

仿佛一颗白色的流星拖着黄色的尾巴从天边划过,两只菲纳鸟从提亚斯赶来,在眠塔上方盘桓。冷风呼啸着穿过眠塔,卷起周围的树叶作响之后又慢慢平息,逐渐变成微风,轻轻拂过众人的脸。

佩洛斯哭锈的脑子终于想起了它们在催什么,愤慨和无助一时奋起,悲伤和痛苦暗自挣扎,泪水再次滑出她干涩的眼眶。罗维娜两眼发直地盯着罗拉的脸流泪不说话。多普利斯走上前摩挲了罗拉的手,被凉得一颤,另一只手匆忙地截住肆意滑落的泪水。丝黛拉靠在床头,轻轻地帮罗拉理了理棕色的头发。

鸟鸣和风声的合奏中,罗拉的遗体随着灵魂一起消散,化作柔和的荧光被风使德罗斯庇尔用微风轻轻地托走,微风将把她带到亡灵的家园提亚斯。她们的眼睛追随着点点亮光,看它们摇晃着,轻缓地飘走,如同遗失的星辰回归天幕,最终隐匿在无边的夜色里。

最后一阵风吹过,鸟鸣逐渐模糊,什么都没给她们留下。床铺上没有一丝温度,冷得像冬天雪地里冻过铁。她们不知道自己以相同的姿势待了多久,等到月光都开始黯淡,丝黛拉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铺平了床,仿佛从来没有人躺在上面在自己生命最后的时刻挣扎。

像是个暗示,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收拾起屋子。

第一抹晨光映在天幕时,她们退出这间房,轻轻地关上门,仿佛下一次,它的主人远归后还会回到她的港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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