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这位哥哥生的小孩子。”
常祈怀的声音没什么起伏,甚至还带着一丝刻板的陈述感。他微微弯腰,自然地给阮侭昀重新固定好被水浸湿后有些松动的止咬器束带。
指间划过阮侭昀紧绷的下颌皮肤,激起一阵战栗。
阮侭昀黑着脸,死死瞪着常祈怀那近在咫尺的侧脸。
如果眼神能凝成实质,常医生此刻大概已经被片成了生鱼片。
常祈怀似乎有所感觉,固定好束带后,并未立刻起身,而是抬眸看向了阮侭昀的眼睛。
视线碰撞的那刻,阮侭昀像是被烫到一样,立刻、飞快地移开了目光,梗着脖子看向旁边空无一物的墙壁,耳根却不受控制地泛起一丝可疑的红晕——纯粹是气的。
怎么会有人可以说出这么气人的话?
常祈怀多半不是人。
小澜抱着她那只旧旧的兔娃娃,闻言瞪大了那双清澈无比的眼睛,小嘴微张,像是听到了世界上最不可思议的神话故事。
她怀里的兔娃娃适时地发出几声塑料感十足的咯咯笑声,在寂静的走廊里显得格外突兀。
她像只好奇的小鹿,往前凑近了一步,大大的眼睛里闪烁着纯真的光芒。
她飞快地从随身的小挎包里掏出一个巴掌大的画板,用彩色蜡笔在上面“唰唰”地画起来。几秒钟后,她将画板举到阮侭昀眼前。
上面用歪歪扭扭、稚嫩无比的字迹写着:
“大哥哥~”
阮侭昀看了一眼小澜。
“我想看看小宝宝~”
“可以吗?”
“能和她做朋友吗?”
她画了一个小小的、咧着嘴笑的血笼草图。
“她一定很可爱~”
后面画了一个大大的笑脸,旁边飞着几颗小星星。
小澜仰着小脸,带着最纯粹、最令人心软的期盼,踮起脚尖,小心翼翼地探头,想要看清阮侭昀怀里那个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襁褓。
阮侭昀的手臂瞬间收紧,将血笼死死护在怀里。
那张娃娃脸阴沉得能滴出水,嘴唇抿成一条直线。
心里憋着一团火,他强忍着没发作,更担心怀里这鬼东西伤到女孩。
可他的目光对上小澜那双清澈见底、毫无杂质的眼睛时,那股无名火像是撞上了一团柔软的棉花,憋闷在心里,发作不出来。
他喉咙滚动了一下,僵硬地摇了一下头,算是拒绝。
常祈怀淡淡地笑了一下,揉了揉小澜的脑袋,说道,“这位哥哥,恐怕不会让你看。他……”
常祈怀停顿了一会,似乎是在想什么,才补充,“正在当……寡夫?比较难过,小澜不要打扰这位哥哥了。”
小澜似懂非懂地点头。
阮侭昀很不爽。
‘寡夫’这个称呼再次精准踩雷。
要不是小澜在旁边,阮侭昀觉得下一秒他就能把常祈怀骂一顿。
“常医生有孩子呢?看不出来。”阮侭昀的声音转向常祈怀,带着浓浓的讽刺,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小澜,试图找回场子。
“朋友家的孩子。”常祈怀言简意赅,最后确认了一下束带的松紧,收回手。
“你居然会有朋友。”阮侭昀的身子放松了一瞬,毫不留情地回呛,仿佛抓住了对方多大的把柄。
“彼此彼此,”常祈怀的声音从轮椅后方传来,“你居然会有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