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骷髅米缩了缩脖子,乖乖趴回他脚边,但颅骨依旧微微偏向彭尚的方向。
彭尚瞥了小骷髅米一眼,没说什么,只是催促道:“别磨蹭了,赶紧找路出去。”
接下来的“路程”证实了彭尚的话。
这里的确是一个迷宫,但不仅仅是平面上的。
他们试图沿着箱墙之间的缝隙前进,却很快发现空间的规则是混乱的。
明明感觉是在向前走,脚下的影子却投向了侧面;试图靠着一面箱墙休息,却感觉身体在不由自主地向“下”滑;有时明明爬上了一堆箱子的顶端,视野却诡异地与地面平行,仿佛他们正横着走在垂直的墙面上。
“我、我有点晕……”李长乐扶着额头,脸色发白,“哥,这比坐过山车还刺激……你说,咱们现在算是在走路,还是在爬墙?”
阮侭昀没理他,他的全部心神都用于对抗这种空间错乱带来的生理不适和认知冲击。
腹部的隐痛在这种环境下似乎被放大了,像是有根针在不停地扎。
“嗬……这鬼地方,跟个……大号乐高坟场似的……”
李长乐喘着粗气,试图用玩笑驱散恐惧,
“你们说……咱现在算不算……在给阎王爷送快递?这一个个箱子……不会都是骨灰盒吧?”
他干笑了两声。
他的笑声在死寂的箱庭里显得格外干巴和突兀,没人接话,只有他自己的回声。
“一点都不好笑,死胖子。”彭尚没好气地回了一句
阮侭昀终于不耐烦地侧身,踹了他小腿一脚:“闭嘴。再出声把你嘴缝上。”
“哥你干——”他揉着屁股委屈地回头,话说到一半,却像被掐住了脖子,眼睛猛地瞪圆,嘴巴张大成一个“O”形,所有的声音都堵在了喉咙里。
顺着他的视线,阮侭昀和“彭尚”也看到了眼前的景象——
箱子迷宫的尽头,是一个无比空旷的空间。那里没有箱子,取而代之的,是无数个整齐排列的、散发着幽冷白光的……玻璃罩。
它们像是某种怪诞树木结出的巨型果实,密密麻麻地矗立着,一直延伸到视线的尽头。
每一个玻璃罩里,都安静地躺着一个血笼婴儿。
它们不再是襁褓中的模糊形态,而是完全暴露在冰冷的灯光下。
肿胀青灰的皮肤,黑洞洞的眼窝和嘴巴,维持着一种永恒的死寂。
成百上千,或许上万,无声地陈列于此,如同某种亵渎生命的展览。
而这恐怖展览的中心,是一个难以名状的巨大存在。
它像一颗畸形肿胀的心脏,又像一团被强行缝合的腐烂巨肉,体积庞大如一座小山。它的表面并不光滑,而是布满了密密麻麻、断口参差不齐的肢体——有枯瘦如柴的老人手臂,有纤细稚嫩的孩童小腿,它们如同海草般从肉团中伸出,无意识地抽搐、摆动。
最令人头皮发麻的是肉团本身。那黑色的、仿佛由沥青和腐肉构成的表面,镶嵌着无数张人脸。
男人的,女人的,老人的,孩童的……表情无一例外,全是彻底的、死水般的平静。没有痛苦,没有愤怒,没有悲伤,只是静静地“睁”着眼睛,空洞地“注视”着前方。
李长乐的胃部一阵翻江倒海,他猛地弯下腰,“哇”地一声吐了出来。尽管胃里早已空空如也,只剩下酸水,但这生理上的剧烈反应无法抑制。
就是这细微的呕吐声,打破了死寂。
陈列室中央,那巨大肉团上,至少有十几张脸,瞬间同步地、僵硬地……转向了他们藏身的箱墙缺口!
“!”
阮侭昀反应极快,一脚将还在干呕的李长乐踹进旁边一堆箱子的阴影里,自己也拉着小骷髅米迅速隐入另一堆箱子之后。彭尚的动作稍慢半拍,但也紧跟其后。
三人屏住呼吸,紧紧贴着冰冷的木箱。
外面,死一般的寂静重新降临。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那看守似乎没有立刻动作。
走了吗?
阮侭昀刚升起这个念头,就感觉到怀里的小骷髅米在微微发抖,骨节相碰,发出极细微的“咔哒”声。
不对劲。
他凝神细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