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花绳。”彭尚的声音意外地平缓下来,甚至带着一种久违的、生疏的耐心,“没见过吧?小屁孩。”
“翻……花绳?”她歪着头,重复着这个陌生的词汇。
克瑞慕那张写满恶意的小脸第一次露出了纯粹的好奇。
彭尚没说话,只是用手指灵巧地勾、挑、翻、转。几个翻转间,就从简单的“面条”变成“梯子”,又从“梯子”变成“筷子”,接着是“五角星”……他的动作不快,但很稳。
更让阮侭昀和李长乐意外的是,彭尚口中竟哼起一首极其古老、调子简单的童谣:
“翻花绳,翻花结,翻个渔网捕蝴蝶……”
“翻花绳,翻花结,翻座小桥过小河……”
正是这段简单又带着奇特安抚力量的小调,彻底抓住了克瑞慕的注意力。
她像被施了魔法,之前的所有恶毒和戏谑都消失了,小脸上只剩下纯粹的、亮晶晶的好奇。
她不由自主地靠近,伸出自己涂着黑色指甲油的小手:
“我要玩!快教我!”
李长乐目瞪口呆地看着蹲在地上、一个暴躁壮汉和一个哥特疯萝莉凑在一起玩翻花绳的诡异画面,下巴都快掉下来了。“……彭、彭尚?你……你居然会玩这个?还……还唱得挺……嗯……”
彭尚正专注地引导克瑞慕的小手去勾线,闻言头也没抬,下意识地回了一句:“废话,还不是之前陈郝那小子……”话音戛然而止。
他捏着绳圈的手指猛地收紧,骨节泛白。后面的话,被死死地咽了回去,只剩下粗重的呼吸和一片令人窒息的沉默。
阮侭昀将彭尚的反应尽收眼底,紧接着收回目光,拉着小骷髅米冰凉的骨爪,走到教室另一端相对干净的窗台下。
背对着彭尚和李长乐,把小家伙放在一个相对干净的破椅子上。然后,他竟然半蹲下来,点了点它空洞的眼窝。
“喂。”
小骷髅米歪了歪头。
“说话。”
“……”
“说。”
“你。”
“好。”
“我。”
“是。”
“小骷髅米。”
阮侭昀一字一顿地教着,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别扭耐心。
那张常年阴郁乖戾的娃娃脸在昏暗光线下,竟显得有几分……专注?
小骨架空空的眼窝“望”着他,毫无反应。
阮侭昀就和小骷髅米大眼瞪小眼。
小骷髅米似乎感应到了什么,下颌骨微微开合了几下,发出极其细微的“咔哒”声,但终究没能成功模仿。
他下意识地伸出手指,轻轻戳了戳小骷髅米的额头骨,“怎么脑袋还是这么笨?”
另一边,彭尚已经把教学任务丢给了李长乐。李长乐虽然笨手笨脚,但胜在态度“虔诚”,小心翼翼地陪着克瑞慕折腾那根线,倒也没再触发什么危险陷阱。
彭尚则抱着手臂,靠在一架破钢琴旁,目光沉沉地看着角落里那个蹲在地上、对着惨白骨架“教学”的身影。
两人之间隔着一地狼藉的废弃桌椅和乐谱架,空气里只有克瑞慕偶尔发出的、纯粹的笑声和李长乐笨拙的引导声。
可那画面实在过于荒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