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侭昀背对着他,没有任何表示,只留给吕吾一个沉默而单薄的背影。
他没指望吕吾知道魏泽。
“知道怎么变成‘云母’么?”他最后问。
“……表现分。够高就行。”吕吾的回答简洁冰冷,“病人,医生……都一样。”
交易达成。
吕吾攥紧权限卡,最后深深看了阮侭昀一眼,那眼神复杂难明,终究没再说什么,转身,如同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退出了档案室。
铁门沉重地合拢,将他与外界的最后一点联系切断。
阮侭昀扶着档案柜,缓缓滑坐在地。刚才强行支撑的意志松懈下来,脑中的呓语就瞬间将他淹没。
他用力甩了甩头,试图将那些疯狂的声音甩出脑海,却只换来更剧烈的眩晕和刺痛。
还不够……线索支离破碎,核心依旧隐藏在浓雾之后。
魏□□EATH……六年前的拐点……
他喘息着,视线落在旁边那台布满灰尘的老式黑色转盘电话上。
一个念头挣扎着穿透脑海的混乱。
他伸出手,指尖带着细微的颤抖,凭着刚才翻阅档案时残留的记忆,拨动那沉重的转盘。
咔哒…咔哒…咔哒…
拨了一个他从未打过、却异常熟悉的号码。
听筒被拿起,靠近耳边。里面传来沉闷的等待音。
嘟……嘟……
……
手术室的金属门无声滑开。
常祈怀走了出来,白大褂纤尘不染,唯有袖口沾染的一抹暗红,如同雪地里绽开的罂粟。
他利落地摘下沾染着消毒液和微腥血气的手术手套,丢入一旁的医疗废弃物桶。
接过身后助手刘诗涵递来的消毒湿巾,他细致地擦拭着每一根修长的手指。
“常医生,好巧。”
温和的嗓音在不远处响起。
常祈怀抬眸。顾时翁不知何时坐在等候区的金属长椅上,脸上挂着令人如沐春风的浅笑,仿佛已等了许久。
他唇角勾起一个同样无懈可击的弧度,疏离而客套:“巧,顾医生。”
他示意刘诗涵跟上,脚步未停,准备径直离开。
“常医生,”顾时翁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方才那台手术……情况似乎颇为凶险?类似的病例……这周已是第三例了吧?”
顾时翁站起身,保持着那温和的姿态,像是不经意地踱步到常祈怀身侧,目光扫过对方袖口那不甚明显的暗红。
常祈怀脚步略顿,并未回头,只是侧过脸,金丝镜链在颈侧轻晃,映出一点冷光。
“器官排异反应超出预期。”他的回答简洁得近乎吝啬,每一个字都清晰、冰冷、不容置疑,“个体差异,在所难免。”
“在所难免……”顾时翁咀嚼着这个词,脸上的笑容未变,只是那双眼睛深处,掠过一丝深思,
“是啊,生命的坚韧脆弱,本就难以预料。不过,在息察园这样……特殊的地方,每一次‘在所难免’,似乎都格外沉重些。”
他话里有话,将“特殊的地方”和“沉重”咬得微重。
常祈怀终于完全转过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