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这声怪叫,整个大厅无数起伏的铃声似乎瞬间被调低了几个分贝,一种压抑的、带着血腥味的寂静弥漫开来。
所有工位上佝偻僵硬的身影似乎都绷紧了一瞬。
阮侭昀的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
他伪装的目标是混进这片区域,而不是成为什么“羊”。
必须立刻找到自己的位置,融入这片麻木的背景。
“操!老吴!你他妈还杵这儿发什么愣!”
一个同样穿着保安制服、满脸横肉、眼神凶戾的汉子骂骂咧咧地拽着他,
“妈的,活儿全他妈堆给我们!赶紧滚回你的位置去!等会儿‘开饭’要是慢了,刘哥扒了你的皮!”
这声“老吴”如同天籁!
阮侭昀喉咙里立刻发出一声含混、粗噶,仿佛宿醉刚醒般的“唔…”,顺势被对方粗暴地拖着往前走。
他用力低着头,宽大的帽檐遮住大半张脸,血迹斑斑的左手艰难地扶着推车。
“赵向阳?”他声音压得极低。
这名字立刻从之前王子睿和陈赭黎的对话碎片里跳出来。
妈的,又一个“十二人”?
还是……他也被这鬼地方抓来了?踩点踩到这里?
“少废话,还想活就闭嘴跟上!”赵向阳头也不回,拉扯的动作没有丝毫放缓。
他显然对这里极为熟悉,硬是在铃声的狂潮和那些无头苍蝇般的工人间开出一条通道。
阮侭昀注意到赵向阳的目光扫过几个埋头苦干的老油条,对方眼皮都没抬一下,手指在复杂的操作台上快得只剩虚影。
“妈的,抱着个死孩子装什么慈父!”
赵向阳嫌恶地瞥了眼阮侭昀怀中显眼的襁褓,将他往前一搡,
“就这儿!给我老实待着!等会儿肉山老爷发话,该干嘛就给老子麻利点干!再磨蹭,老子把你钉墙上当挂饰!”
阮侭昀一个踉跄,扑倒在金属台面上。
他面前正是大九宫格结构中第三个大格子内部的第五个小格子位置。
位置居中,视野开阔却也很容易被注意到。
赵向阳压下声音说着,
“…是死是活,看你自己本事。眼睛放亮点儿,周围…‘东西’多得很。”
眼前的桌面上,赫然展现着一个嵌套的九宫格系统:一个巨大的主九宫格被划分成九个小格子,每个小格子里又嵌套着一个标准九宫格电话盘。
右手边嵌着三盏小小的信号灯:猩红、惨白、幽蓝。左手边堆叠着几个扁平的铁盒,盒盖上有不同颜色的标签。
“呵……”
“意思是死在这堆破盒子旁边,就活该呗?”
赵向阳嗤笑一声,拍了拍他的肩膀,力道不轻不重,却带着警告意味:
“看造化?不,靠自己。指望别人教你?门都没有。”
他不再看阮侭昀一眼,转身快步走向自己的位置,背影透着一股置身事外的漠然。
意思再明白不过:废物死了就是活该。
阮侭昀没再吭声,只是鼻腔里重重哼出一口气。
房间正前方,那块覆盖着暗红肉瘤的巨大“公告板”开始蠕动、收缩。一阵令人牙酸的、仿佛无数细小骨骼摩擦的“咯咯”声后,发出一种混合着电流杂音、粘腻喘息和诡异音调的歌声:
“嘀嘀嗒…电话线…缠上颈…呼哧…今天又是谁…偷偷拨…命悬一线…呼哧…”
阮侭昀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这玩意儿唱的内容……“偷偷拨”?是谁?
最中心那团蠕动流脓的肉山突兀地停止了哼唱,裂开巨口:“哼……上次的进度……比蜗牛爬还慢!废物一堆!”它的“目光”似乎扫过全场,“继~续~”那声音带着浓重的恶意和戏谑,“现在!开始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