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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鳴之什二之一（第3页）

妻子好呼報反合，如鼓瑟琴。兄弟既翕許及反，和樂且湛答南反，叶持林反。

賦也。翕，合也。○言妻子好合，如琴瑟之和，而兄弟有不合焉，則無以久其樂矣。

【纂疏】疊山謝氏曰：「凡人兄弟不和，則家庭之間無非乖氣。雖有妻子之樂，亦不得安其樂矣。惟兄弟和樂，則一家之情無不相宜，妻子之樂亦可長久。蓋天合者微有乖睽，人合者亦不得康寧也。」

宜爾室家叶古胡反，樂爾妻帑音奴。是究是圖，亶其然乎就用乎字為韻！

賦也。帑，子。究，窮。圖，謀。亶，信也。○宜爾室家者，兄弟具而後樂且孺也；樂爾妻帑者，兄弟翕而後樂且湛也。兄弟於人，其重如此。試以是究而圖之，豈不信其然乎？東萊呂氏曰：「告人以兄弟之當親，未有不以為然者也。苟非是究是圖，實從事於此，則亦未有誠知其然者也。不誠知其然，則所知者特其名而已矣。凡學蓋莫不然。」

【附錄】蘇宜文問[23]：「六章、七章就他逸樂時候良心發處指出，謂酒食備而兄弟有不具，則無以共其樂，妻子合而兄弟有不翕，則無以久其樂。蓋居患難則人情不期而相親，故天理常易復；處逸樂多為物欲所轉移，故天理常隱而難尋。所以卒章有『是究是圖，亶其然乎』之語，反覆玩味，真能使人孝友之心油然而生也。」先生曰：「所謂『生於憂患，死於安樂』，那二章正是遏人欲而存天理，須是恁地看。」伯豐[24]。

【纂疏】王晦叔曰：「人情皆知保其室家，私其妻子，而罕知厚其兄弟。然兄弟不咸，以致毀其室家、危其妻子者，有之矣，管、蔡是也。今亦欲室家之相宜、妻子之相樂，豈可獨忘兄弟哉？誠能窮究樂妻子之理，以圖謀好兄弟之事，必以我言為然[25]。常人思慮不能及遠，以為兄弟親疏無甚損益，患其淺陋不信，故使深思而遠圖之也。」

《常棣》八章，章四句。

此詩首章略言至親莫如兄弟之意。次章乃以意外不測之事言之，以明兄弟之情，其切如此。三章但言急難，則淺於死喪矣。至於四章，則又以其情義之甚薄，而猶有所不能已者言之。其序若曰：不待死喪然後相收，但有急難便當相助。言又不幸而至於或有小忿，猶必共禦外侮。其所以言之者，雖若益輕以約，而所以著夫兄弟之義者，益深且切矣。至於五章，遂言安寜之後，乃謂兄弟不如友生，則是至親反為路人，而人道或幾乎息矣。故下兩章，乃復極言兄弟之恩，異形同氣，死生苦樂，無適而不相須之意。卒章又申告之，使反復窮極而驗其信然，可謂委曲漸次，說盡人情矣。讀者宜深味之。

伐木丁丁陟耕反，鳥鳴嚶嚶於耕反。出自幽谷，遷于喬木。嚶其鳴矣，求其友聲。相息亮反彼鳥矣，猶求友聲。矧伊人矣，不求友生叶桑經反。神之聽之，終和且平。

興也。丁丁，伐木聲。嚶嚶，鳥聲之和也。幽，深。遷，升。喬，高。相，視。矧，況也。○此燕朋友故舊之樂歌。故以伐木之丁丁，興鳥鳴之嚶嚶，而言鳥之求友，遂以鳥之求友，喻人之不可無友也。人能篤朋友之好，則神之聽之，終和且平矣。

【附錄】問「神之聽之，終和且平」。曰：「若能盡其道于朋友，雖鬼神亦必聽之相之，而錫之以和平之福。」燾。

【纂疏】濮氏曰：「『鳥鳴嚶嚶』，即黄鳥也，已見《葛覃》。因其聲故，又名鸚。」歐陽氏曰：「詩意鳥在木上，聞伐木之聲則驚鳴而飛遷於他木。方其驚飛倉卒之際，猶不忘其類，相呼而去。其在人也，可不求其友乎？」神其聞之，言吾儕為友，當終久相與和平也[26]。疊山謝氏曰：「鳥之在喬木者，尚不忘在幽谷者，矧人之為人，目窮而達，獨不能求其在下之同聲同氣者乎？人之常情，以貧賤之交而責備富貴之交，富貴者必有不平之心；以富貴之交而厌薄貧賤之交，貧賤者必有不平之心。內不平而外相和者，多矣。心和而氣乖者，寧幾人？古之君子，達而在上，必不遺故舊，出於真情，非勉強矯揉為之。富貴者無惡，貧賤者無怨，可以質諸鬼神而無懼。朋友之義始終如一，故曰『神之聽之，終和且平』。」

伐木許許呼古反，釃所宜反酒有藇象呂反。既有肥羜直呂反，以速諸父扶雨反。寜適不來，微我弗顧叶居五反。於音烏粲洒所懈反埽蘇報反，叶蘇吼反，陳饋八簋叶已有反。既有肥牡，以速諸舅其九反。寜適不來，微我有咎其九反。

興也。許許，衆人共力之聲。《淮南子》曰：「舉大木者呼邪許」，蓋舉重勸力之歌也。釃酒者，或以筐，或以草，泲之而去其糟也。《禮》所謂「縮酌用茅」是也。藇，美貌。羜，未成羊也。速，召也。諸父，朋友之同姓而尊者也。微，無。顧，念也。於，歎辭。粲，鮮明貌。八簋，器之盛也。諸舅，朋友之異姓而尊者也。先諸父而後諸舅者，親疏之殺也。咎，過也。○言具酒食以樂朋友如此，寜使彼適有故而不來，而無使我恩意之不至也。孔子曰：「所求乎朋友，先施之未能也。」此可謂能先施矣。

【附錄】問：「《伐木》大意皆自言待朋友不可不加厚之意，所以感發之也。」曰：「然。」又問：「『釃酒』，云『縮酌用茅』[27]，恐茅乃以酹。」曰：「某亦疑今人用茅縮酒，古人芻狗乃酹酒之物，則茅之縮酒乃今人醡酒也。想古人不肯用絹帛，故以茅縮酒也。」榦。

【纂疏】《爾雅》曰：「今俗呼五月羔為羜。」毛氏曰：「天子謂同姓諸侯、諸侯謂同姓大夫皆曰父，異姓則稱舅。」孔氏曰：「稱父與舅，親親之辭也。簋，盛黍稷之器。」長樂劉氏曰：「簋八，則籩豆倍之，天子燕禮之數。」孔氏曰：「肥牡，羜之牡者[28]。」李氏曰：「上章既言『伐木丁丁，鳥鳴嚶嚶』，下章但言『伐木許許』，省文也。言伐木之時，鳥猶求友，君子於閑暇之時，有釃酒肥羜，宜召朋友宴樂之。」

伐木於阪叶孚臠反，釃酒有衍。籩豆有踐在演反，兄弟無遠。民之失德，乾餱音侯以愆叶起淺反。有酒湑思呂反我，無酒酤音古我。坎坎鼓我，蹲蹲七旬反舞我。迨音待我暇叶後五反矣，飲此湑矣。

興也。衍，多也。踐，陳列貌。兄弟，朋友之同儕者。無遠，皆在也。先諸舅而後兄弟者，尊卑之等也。乾餱，食之薄者也。愆，過也。湑，亦釃也。酤，買也。坎坎，擊鼓聲。蹲蹲，舞貌。迨，及也。○言人之所以至於失朋友之義者，非必有大故，或但以乾餱之薄不以分人，而至於有愆耳。故我於朋友，不計其有無，但及閑暇，則飲酒以相樂也。

【纂疏】王晦叔曰：「《玉篇》云：『阪，坡也』。」嚴氏曰：「籩豆，見《伐柯》。乾餱，乾食，《公劉》：『乃裹餱糧。』《王制》『乾豆』，注謂臘之以為豆實。」毛氏曰：「以筐曰釃，以藪曰湑。」孔氏曰：「藪，茅草也。」疊山謝氏曰：「湑我，我湑之也。酤我，我酤之也。鼓我，我鼓之也。舞我，我舞之也。湑我、酤我、鼓我、舞我八字皆倒下句法，見古文之妙。」

《伐木》三章，章十二句。

劉氏曰：「此詩每章首輒云『伐木』，凡三云『伐木』，故知當為三章。舊作六章，誤矣。」今從其說正之。

天保定爾，亦孔之固。俾爾單音丹厚，何福不除直慮反？俾爾多益，以莫不庶。

賦也。保，安也。爾，指君也。固，堅。單，盡也。除，除舊而生新也。庶，衆也。○人君以《鹿鳴》以下五詩燕其臣，臣受賜者，歌此詩以答其君。言天之安定我君，而使之獲福如此也。

【附錄】臣歌《天保》詩答上五詩之燕之說，《序》略得此意，而古注言《鹿鳴》至《伐木》皆「君所以下其臣，臣歸美於上，崇君之尊而福祿之，以答其歌」，卻說得尤分明。道夫。「何福不除」，義如「除戎器」之除。必大。按：此錄雖不同《集傳》，而義為勝。

【纂疏】歐陽氏曰：「詩人『爾』其君者，蓋稱天以為言。」嚴氏曰：「『厚』謂忠厚，『益』謂益利於民。使爾每事盡厚，則何福不消受也？使爾多行利益，則民物無不繁庶也。此詩曰『厚』、曰『益』、曰『穀』，皆以『俾爾』言之，祝君之德也。曰『除』、曰『庶』、曰『宜』、曰『興』、曰『增』，皆以『無不』、『莫不』言之，祝君之福也。『俾爾單厚』、『俾爾多益』、『俾爾戩穀』，則欲其每事皆厚、皆益、皆善。謂有一之未厚、未益、未善，不足為君德之全。歸美之中有責難者寓，若盡以為言福祿則全篇皆容悅之辭，豈古者君臣相與之義耶？凡詩人頌福多兼德言之。」濮氏言之曰：「『單』舊訓皆，不如訓『獨』。」疊山謝氏曰：「程子曰：『「除」有消去之義[29]。』凡人所稟之薄者，雖小福不能容載，惟其甚厚，故諸福之來，不問多寡，皆若消去而未嘗有焉，所謂『何福不除』。」

天保定爾，俾爾戩子淺反穀。罄無不宜，受天百禄。降爾遐福，維日不足。

賦也。聞人氏曰：「戩，與翦同，盡也。穀，善也。盡善云者，猶其曰單厚多益也。」罄，盡。遐，遠也。爾有以受天之禄矣，而又降爾以福，言天人之際，交相與也。《書》所謂「昭受上帝，天其申命用休」，語意正如此。

【纂疏】歐陽氏曰：「既曰『何福不除』矣，又曰『俾爾戩穀』，又曰『無所不宜』而『受天百祿』，又曰『降爾遐福』，其所以殷勤重複如此，而猶曰『維日不足』也。」

天保定爾，以莫不興。如山如阜，如岡如陵。如川之方至，以莫不增。

賦也。興，盛也。高平曰陸，大陸曰阜，大阜曰陵，皆高大之意。川之方至，言其盛長之未可量也。

【纂疏】《爾雅》：「山脊曰岡。」歐陽氏曰：「此章則又欲其國家興盛如山阜岡陵之高大，如川流之浸長而又增之。」

吉蠲古玄反為饎尺志反，是用孝享叶虚良反。禴餘若反祠烝嘗，于公先王。君曰卜爾，萬壽無疆。

賦也。吉，言諏日擇士之善。蠲，言齊戒滌濯之潔。饎，酒食也。享，獻也。宗廟之祭，春曰祠，夏曰禴，秋曰嘗，冬曰烝。公，先公也，謂后稷以下至公叔祖類也。先王，大王以下也。君，通謂先公先王也。卜，猶期也。此尸傳神意以嘏主人之詞。文王時，周未有曰「先王」者，此必武王以後所作也。

【纂疏】孔氏曰：「自殷以上則禴、禘、烝、嘗，《王制》文也。周去夏禘，以春禴當之，更名春曰祠。」《爾雅》曰：「禴，于文或從礿。祠言食。礿，新菜可汋。嘗，嘗新穀。烝，進品物。」孔氏曰：「四時當云祠、禴、嘗、烝，詩便文也[30]。」「即《少牢》云『皇尸命工祝[31]，承致多福無疆，于汝孝孫』之等，是傳神辭嘏主人也。」歐陽氏曰：「此又言非惟天之福我君如此[32]，至於四時豐潔酒食祀其先公先王，神亦降之多福[3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