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无权要求你改过自新,金盆洗手。”
少年唇角的笑意狡黠:“只是萍水相逢,算是你我有缘。姑娘今日之举若是为求一缕仙缘,我愿助你拜入仙门。”
“还有这种好事?”苌楚张了张嘴,才发现自己已经能够发出声音。
“自然。但这世上没有赔本的买卖,你若愿意同行,需与我约法三章。”
朝颜说完便转身戴上了帷帽,小满见状立刻上前挽住她的胳膊。
“不急,明日给我答复即可,姑娘好好考虑。”
看方向,两人是往不远处的福缘客栈去了。
苌楚心中一时空落落的,离家之前说好了要到外头闯荡,要去大宗门见见世面。
可这出师不捷的,身上早已分文不剩了不说,想顺手牵个大肥羊还正好撞上了个硬茬…
俗话说,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
苌楚冥冥之中总有预感,那少年突然改口愿意接纳自己同行绝非巧合。
看她天生白发,想来根骨不凡,与她二人在一块儿,还愁没有机缘可寻么?
是夜,朝颜沐浴过后换了件素净的长衫,白日里用玉冠与发带高高束起的白发也随意地散在脑后。
朝颜一边在靠窗的榻上翻阅着师尊的手记,一边复盘今日发生之事。
她生来便对这世间的水气感知极为敏锐,不单是川泽湖泊这类自然之水,有时甚至能够借助或泪或血的人体水分,感知情绪与记忆。
白日里那红衣的姑娘,被流光锁住双手之后仍试图逃脱,正是那一缕被利器所伤的血气,让朝颜窥见了些许零碎的记忆片段。
在短暂的窥忆过程中,那巧舌如簧的小贼是一个打小就和师傅相依为命的孤女。
师徒二人相伴的温情让朝颜颇有感触。
可惜好景不长,女孩的师傅在一次出远门后下落不明。
失去了师傅的庇护,租来的小院很快也因没钱续租被房东收回。
有爱嚼舌根的邻居说,她师傅就是个贼。留下个小的在这儿,这么久都不回来,兴许是偷东西被人抓到进了衙门。自然,当场被人乱棍打死了也说不定。
“瞎说什么呢?!小心我拔了你的舌头!”
“诶哟!你个小混账!小小年纪就不知道学好,还不是你那个贼头师傅教的!”
日子一天天过去,女孩一面相信师傅没有死,一面默默接受了她不会再回来的事实。
兴许是迫不得已,为了拿回师傅暂存在房东那儿的遗物,她头一次翻墙入室,做了贼。
师尊闭关前曾悉心嘱咐朝颜:“善恶一念,因果难逆。山下的天地广阔,日后若遇两难情景须做决断,当进则进,当退便退。”
“宁可吃亏些,也要多与人结善缘,切不可无端种恶因,结恶果。”
念及此,朝颜不禁思虑当街绑着那姑娘的做法是否欠妥,自己当街训斥她是否太咄咄逼人了些?
还有那串萤石手绳,下午再去看时摊主说已卖给了她人,虽有相同的款式,但终究不是自己最初相中的那一串。
早知如此,就不该急着找贼,而应嘱咐摊主给自己留下才是。
上午初到江陵,还未在客栈安顿下来,小满因着急去买东西垫肚子,与朝颜在热闹的早市中走散了。
那时所遇到的一辆朱漆的马车,也让朝颜很是在意。
坐在车里的那位姑娘曾掀开车帘查看路况,朝颜远远看了她一眼,那姑娘倒是没什么奇特之处,但那马车车身的花纹乃是朱雀纹。
四象神兽昭四方宗门,位于南方招摇山的赤炎宫正是以朱雀为尊。
但那马车是从北方进城…若不是赤宫中人,便只能是皇亲贵胄了。
大夏的开国皇帝之所以能够问鼎中州,据说便是得了四灵之一的神兽朱雀显圣照拂,因此立国之后,朱雀纹也成了皇族的重要象征。
从神都到江陵…是为走水路去长生宗么?
这天下第一修仙大派的噱头,倒还真是惹人追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