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气聚得快,散得也快。终究难抵骨子里的寒。
暖气又被调高几度。
三人没挪动。待海莉?格雷收拾干净桌子,林云汉从包里拿出围巾,放在桌边。“之前弄脏了,洗完给她送过来。”
李攸宜:“原来如此。”
林云汉:“诶李医生,您和海莉很熟吗?”这话放在别人口中和别人的别人的耳中兴许略显怪异,但经林云汉口说出来就显得非常真诚、诚意十足。
“别说‘您’,认识都认识了,不是什么一面之缘点头之交,那就用‘你’还有大名小名绰号什么的随便喊啦~人际交往,哪来那么多条条框框。”说罢,俏皮一笑。
“噢好!没问题。职业病嘛。”林云汉道。
李攸宜遂准备正面回答她的问题:“你知道有一个叫‘塞伦尼?布莱克’的当代老派艺术家吗?”
“海莉她爸?”
“认识啊?哦…那,看来你和栗子关系也不一般。”李攸宜笑道,“我是布莱克先生早些年当软件工程师时的同事的女儿,小时候和海莉?格雷一起,在布莱克先生所在单位的亲属儿童托管处做伴。”
那很早了。
林云汉是预初升初一时候,年级上讲就是六升七,才结识的海莉?格雷。由于三岁左右的年龄差,那时的海莉?格雷已经初中毕业了,在家等录取通知闲着也是闲着。受不知谁爸妈所托——大概率是双方都沾点儿——一有时间就去辅导林云汉。
辅导着辅导着,多出一堆辅导之外的工作。譬如接送孩子上下学,给孩子做一日三餐,诸如此类。
那时候她妈让她叫海莉?格雷“栗子姐姐”,她不肯,宁死不从。是面子上过不去——在学校里称霸的大姐头,怎么能因为年龄上的丁点儿差距就喊人家姐的?
人,具有极强主观能动性的生物,所以说她说不喊就不喊。
其实若是她妈不提她可能自己会主动称姐姐道妹妹……反正结果是她一口一个“海莉”,偶尔还“格雷”“格雷”地叫,一直到现在。
“她小时候也这样吗?”
“哪样?”用不着林云汉跟着补充陈述,李攸宜这么反问就是走个过场。她大大方方看了眼不动声色、平静无波的海莉?格雷,道:“那个时候可活泼了。叽叽喳喳的,麻雀一样。”
那现在怎么跟只死鸟似的。
“哦我说的‘那个时候’,是小学约莫三年级之前。”李攸宜补叙,“如果不是栗子,我才应该是那个闷葫芦。”
意在现在海莉?格雷是闷葫芦。
“嗯,说葫芦还是委婉了。应该是藏了薛定谔的珍珠的蚌。总而言之,言而总之,不是现在这么个样子。”
李攸宜说,按理说她第一次见海莉?格雷是两岁的时候。
塞伦尼?布莱克其时所在的公司组织集体活动,跨行星疗养,允许亲属随行,于是一行人拖家带口地去了奈埔勒。
奈埔勒,离社会主义星际联邦社会系统中唯一星云最近的星球,也毫无疑问是最美的星球。
又由“万事万物都有两面性,正反缺一不可”。评价同一事物宜客观公正,一分为二。故有评价:
奈埔勒,风景如画,现代化程度低,农村星。
奈埔勒靠近的星云为火鸟星云,一个非常年轻的天体,因通过普通双筒望远镜看它很像一头展翅飞翔的火鸟而得名。那里不但有许多年轻的恒星,而且还有许多星前天体。
据说,有地球。同样是据说,塞伦尼?布莱克在疗养期间观测到了地球。
进入星际时代、星历元年以前再往前,他们的祖先就是地球人。
冬季星空中属火鸟星云最为壮观,因此他们是在某个冬日前往的。
“我其他别的都没印象了,独独一件事记忆犹新。”李攸宜人好,不卖关子,但喜逗人。只见她戳了一下全无防备的海莉?格雷的脸,受击者吸吸鼻子,仿佛原本想表现出嫌弃但硬生生憋回去了,换成挪凳子。
“飞机落地的时候是半夜,特别黑。栗子怕黑,现在害怕,表现是天快黑就拉窗帘,打开家里全部的灯,还有绝不在二十一点后出门、二十二点前睡觉。”
而以前?“以前当然就不是了。我也不知道具体的,但是你想啊,林律师,她小时候那小身板够得着灯光开关啊什么的吗?拉得动窗帘吗?知道窗帘是什么吗?”
林云汉快速而严谨地答道:“我对最后一点存疑。”
海莉?格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