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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门（第1页）

孤注一掷工作室那扇厚重的门在身后合拢，将午后阳光、雪松冷香以及沈清弦那令人窒息的气息一同隔绝。温语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那栋灰色小楼，直到坐进出租车，报出公寓地址，她才像是被抽空了所有力气，瘫软在后座上，大口地喘息。

心脏依旧在胸腔里疯狂擂动，撞击着肋骨，发出沉闷而慌乱的声响。脸颊滚烫，被沈清弦指尖抚摸过的地方，仿佛还残留着那微凉而灼热的触感，带着一种近乎烙印般的深刻。耳边反复回响着沈清弦那低沉沙哑的追问。以及最后，那被敲门声打断的、几乎要燃烧起来的暧昧瞬间。

差一点……只差一点，她就要在那双深褐的眼眸注视下，丢盔弃甲，说出那个连自己都不敢面对的答案。

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再次漫上心头，但这一次，与恐惧交织在一起的，是一种更加汹涌、更加陌生的情感——一种近乎战栗的悸动，一种被如此强烈地需要着、渴望着的眩晕感。

沈清弦像一个最高明的心理师，又像一个耐心的猎手。她用一张由过往、现实、沉默与强势编织成的巨网，将她牢牢罩住。她给过她逃避的空间，却又在她刚刚喘息的瞬间，再次逼近，用更直接、更危险的方式，叩击着她的心门。

而刚才在工作室里，那扇门，已经被她叩开了一道无法忽视的缝隙。

温语抬起手，捂住依旧发烫的脸，指尖冰凉，与脸颊的热度形成鲜明对比。她该怎么办？继续逃避吗？可沈清弦显然已经失去了耐心，她不会再给她更多时间。接受吗？想到那可能带来的惊涛骇浪，想到两人之间那巨大的鸿沟，她就不寒而栗。

出租车在拥堵的城市车流中缓慢前行。窗外的霓虹初上，将北京的夜晚点缀得流光溢彩，却照不进温语一片混乱的内心。

手机在手包里震动起来，打破了车厢内令人窒息的沉默。

温语像是受惊般猛地一颤，迟疑地拿出手机。是经纪人打来的。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些，才按下了接听键。

“语语！谈得怎么样？沈老师那边具体是什么合作？”经纪人的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兴奋和急切。

温语定了定神，将沈清弦提到的那个公益宣传片项目简单说了一下。

“公益项目？！太好了！”经纪人几乎要欢呼起来，“这可是提升形象的大好机会！还是沈清弦牵线的！这话题度、这资源……语语，你这次真的要翻身了！我马上就跟莉姐对接细节！”

听着经纪人兴奋的规划，温语却丝毫感觉不到喜悦。她知道，这个“合作”不过是沈清弦靠近她的一个由头，一个将她更紧密地捆绑在自己身边的工具。一旦接下，她们之间那本就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将更加公开化，也更加……危险。

“王姐，”温语打断经纪人的畅想，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我……我想考虑一下。”

“考虑？这还有什么好考虑的？！”经纪人愣了一下，随即音量拔高，“这可是沈清弦！多少人想搭上她这条线都搭不上！现在机会摆在你面前，你还考虑什么？语语，我知道你最近压力大，但这次机会真的不能错过！”

温语沉默着，没有反驳。她知道经纪人是为了她好，站在职业发展的角度，这确实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可是……她们不知道这机会背后，隐藏着怎样汹涌的暗流和个人情感的巨大风险。

“我知道了，王姐。”她最终只是低低地应了一声，“我会尽快给你答复。”

挂断电话，温语将头靠在冰冷的车窗上，闭上了眼睛。经纪人的话像是一根鞭子，抽打着她混乱的神经，逼迫她必须尽快做出抉择。

回到冷清的公寓，温语没有开灯，径直走到客厅的落地窗前。窗外是城市璀璨的灯火，如同一条流动的星河，繁华，却冰冷。她想起沈清弦工作室里那洒满阳光的庭院，想起她穿着白色亚麻衬衫慵懒随意的样子，想起她靠近时那灼热的呼吸和深邃的眼神……

与沈清弦相关的画面，如同电影片段般，不受控制地在脑海里一一闪过。从最初的畏惧，到后来的感激、困惑、悸动，再到如今这几乎要将她吞噬的、复杂难言的情感……她发现自己早已在不知不觉中，被那个女人侵占了全部的心神。

逃避，似乎真的只是自欺欺人。

她缓缓滑坐在地板上，背靠着冰冷的玻璃，将脸埋进膝盖。黑暗中，感官变得格外敏锐。她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紊乱的心跳和呼吸，能感觉到血液在血管里奔流的声音。

沈清弦的问题，如同魔咒，再次响起。

——“你对我，真的……毫无感觉吗？”

感觉？

怎么会没有感觉？

如果没有感觉，她不会因为她的靠近而心跳失序；不会因为她的触碰而战栗不已；不会因为她的维护而心生依赖；不会因为她的告白而方寸大乱；更不会在此刻，因为想到她，而心痛如绞，又……心生向往。

那个答案，其实早已在她心底盘旋了千百回，只是被她用恐惧和自我怀疑，死死地压抑着。

她害怕。害怕这段不见光的关系带来的风暴，害怕沈清弦那过于强势和莫测的爱意，害怕自己最终会在这段不平等的感情里受伤，害怕失去现在所拥有的一切……她害怕的东西太多了。

可是，如果一直因为害怕而退缩，那她的人生，岂不是永远只能活在龟壳里？永远只能仰望那片星光，却不敢伸手触碰？

沈清弦说得对，有些路，总要踏出第一步。

她想起沈清弦在机场将她护在身后时那冰冷的侧脸，想起她在飞机上紧紧握住她的手时的坚定，想起她在工作室里近乎失控地追问她时的紧张与执着……

那个女人，用她自己的方式，笨拙的，强势的，却又无比真诚地，在靠近她，在告诉她——她想要她。

这份爱，或许沉重，或许危险，但它……是真实的。

温语缓缓抬起头，望向窗外无尽的夜色。城市的灯光在她湿润的眼眸中晕染开一片模糊的光晕。

她想起自己退团时的决绝，想起在综艺里一次次克服恐惧的努力，想起沈清弦说的“愤怒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连愤怒的勇气都没有”。

她温语，从来就不是一个真正胆小怕事的人。她的暴躁，她的耿直，她的倔强，都源于内心那份不肯轻易屈服的火焰。只是在面对沈清弦时，那过于耀眼的光芒和巨大的差距，让她暂时迷失了自我。

但现在，她不想再迷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