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路上季风脑中挥之不去的是三皇子的话。
“我幼时便闻其名,拜于赵将军门下后,有一日,终于避开了眼线,单骑潜行,寻到兰台丘先生携姜颂所居的山居。”
他顿了顿,声音微沉,“所见不过游山玩水,听琴品香。也不知是因为他们被发觉了?横竖整整一月窥伺,我是没见姜大公子碰过一卷书。或许,这便是聪明人吧。”他嘴角勾起一丝近乎刻薄的弧度,目光转向诧异的季风。
“只是不知,大聪明带的小聪明,不知道聪不聪明。“
季风推门入院,未及叩响姜颂房门,便听得屋内“哐当”一声,杯盏滚落地毯。
下一秒,帘子被推开了,一个人撞到季风身上险些弹开,幸好被季风一把拽正。
“拦住殿下!”鸦人冷冽的声音紧随其后。
姜颂抬眼与季风对视的瞬间,季风拇指和中指不动声色的收紧,姜颂整个人想绕开他跑掉,但是双手都被箍在季风弧口里,没挣脱不开,反而自己被弹回来了。
“所以呢?”季风堵在门前,看着姜颂背对自己,垮坐在小圆桌边,鸦人则在旁重新配药。
“偷看可是不行的。小生好不容易找到了有奇效的药引,一定要监督殿下吃进去才行。”鸦人语气不容置疑,将一小碗药放在姜颂面前。接着狼狈的姜颂便一脸菜色,眼睛眯的再小,还是不能无视鸦人将一个小碟子抵到自己面前——上面一个拇指指甲盖大小的、净白玉润的草药丸。但是姜颂看着它一阵阵窒息。
姜颂禁不住和鸦人亦推辞亦理论:“其实我不是喝药并不困难,之前一直好好的、一满碗的我都没说什么,对吧?”他试图唤起鸦人的一丝丝怜悯,“只是这次——”
鸦人目光如炬。
“好吧,我、我——”姜颂手向那个药丸伸了好几次都没勇气拿下来,脸上的情感前所未有的充沛:为难、勉强,和命苦。
“季公子。”鸦人当即回首。
季风也是没辜负鸦人的期望,速战速决。
这次他专门留意了:相对于姜颂的个子来说,他的手并不算大,皮嫩骨软,手形优雅流畅,十指白皙修长,只在挣扎时才能摸到指背突出的骨点。伸展开来很有风韵,似攀着一株抽芽的桃枝。但是确实是花架子,没什么力量,连手腕骨也是,纤细且薄,不足自己二指宽。整体给他的感觉不是硌手、瘦或是其他什么的,而是弱。
仿佛还在无意识地揉捏着那截腕骨,季风看向自己的手,下意识捻了捻指腹残留的触感。但凡常使用的手都会有肌肉和筋骨特有的硬度,不论是琴师的手,还是医者的手。。。。。。鬼使神差的、季风直接把鸦人正在调称的手捧起来感受了一下——鸦人眼神一凛。
再晚一秒丢手,连季风也不知道自己会遭遇什么。
卧房内,姜颂趴在床边,努力通过调息克制住反胃把自己顺舒坦,却不可避免的咳嗽起来。
卧房外面两个人。鸦人在搭理器具,季风双手抱臂听着里头的动静,想来是忍的满眼泪,不安道:“他没事吧?”
“不吐就没事。”
季风尴尬一笑,搭上鸦人肩膀,小声打听道:“诶,他身体状况怎么样?”
鸦人看他。季风找补道:“你看,寻常人再大的病被你家这么玄的大夫灌药两个月少说也得好了,殿下的药量没减?”
“是夫人派你来的?”鸦人反问。
“不是,我就是随口一问。。。。。。”
“他身体并非不好,只是体内有慢性毒。”
季风直接目瞪口呆,鸦人神色毫无波澜:“小生也只是随口一说。”
“你开玩笑吧?他可是、梁疆王世子啊,有人在。。。。。。?”季风震惊难消,但是鸦人那副义正言辞的神情却完全不像开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