嬷嬷急切地道:“可您独自支撑这侯府,也太艰难了些!外头那些事务,哪样不是劳心劳力……”
楚婉打断她,声音里忽然有了些微光:“嬷嬷,我母亲去世后,我在城外庄子上避居遇到了红姐,她曾对我说,‘女子为何定要依附男子才能存活?为何不能像男子一般,有自己的一番事业天地?’……这句话,我记到如今。”
“嬷嬷不必再劝。如今在侯府,我能守着谢家的门楣,能护着临渊长大,能自己做主打理一应事务,虽辛苦,却心安自在。这比回到哪个高门大宅看人脸色、仰仗夫君喜怒过日子,要好上千百倍。”
门外,谢临渊悄然收回了欲要推门的手。
片刻后,谢临渊方才故意加重脚步,扬声通报后进入正屋。楚婉已端坐在桌前,手边堆着几本账册,神色如常,仿佛方才那番对话从未发生。嬷嬷则垂着眼在一旁整理茶具。
“嫂子。”谢临渊恭敬行礼。
“回来了?”楚婉抬眼,目光在他身上迅速扫过,像是确认他无恙,“今日并非特别的日子,为何回来了”
谢临渊简略说了皇帝问话及准他出宫三日的事,略去了冷宫前的不快。
楚婉静静听着,末了点了点头:“陛下既有此恩典,你便好好歇息两日。只是功课也不可荒废,晚些我要查问你近日学业如何。”
“是,临渊不敢懈怠。”
他知道嫂子出身书香门第,于文章一道极有见解,虽不习武,但看账目、理家宅、评文章的眼力与心思,比许多男子更缜密锐利。
次日午后,谢临渊正在书房誊写文章,楚婉在一旁翻阅他过去的课业,偶尔提笔在一旁写下几句批注,字迹清峻,点评一针见血。
窗外日光静好,院内只有风吹竹叶的沙沙声。
忽然,张嬷嬷略显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宁静:“夫人,门外来了个乡下妇人,自称小岩,说有急事求见。”
楚婉从书卷中抬起头,蹙眉:“小岩?我何曾认识叫小岩的妇人?”
“老奴也这般问她,她说……她是红姐的妹妹。”
“红姐?”楚婉神色微变,立刻放下笔,“她有何事?”
“她说……红姐不见了。原本早该归来,至今人影不见。她四处打听无果,实在没法子了,才想到来求问夫人,是否知道些线索……”
“红姐行事向来稳妥,绝不会无故失踪这么久……”“她最后一次来信是……”
话音未落,府外突然传来一阵异常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竟在侯府大门前猛地停住!紧接着便是惶急的叩门声和喧哗。
一个门房连滚带爬地冲进院子,脸色煞白,声音都变了调:“夫人!小侯爷!不好了!宫、宫里传来消息……陛下、陛下驾崩了!”
“什么?!”谢临渊霍然起身,撞倒了身后的椅子。前世此时,皇帝明明还好好的!
门房喘着大气,继续道:“还、还有……说是四皇子慕容麟即刻即位了!崔太尉——崔浩然亲自带兵封锁了宫禁和各处要道,如今京城只许进不许出了!”
楚婉手中的笔“啪”地一声落在桌上,墨迹污了刚刚批注的文章。屋内死寂一片。皇帝暴毙,四皇子继位,崔家封锁宫禁……这一切,比前世提前了太多!
谢临渊与楚婉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惊涛骇浪和深重的疑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