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景的心猛地一沉。
“是。”
慕容景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中是复杂的痛楚与坦诚。
“在我……尚未完全恢复记忆,只模糊查到我生母之死,与你大嫂楚氏当年的家族有些牵连时……我确实下令,让她常年服用一种慢性药物,不会立刻致命,但会逐渐侵蚀身体,体弱多病……”
“为什么?!”谢临渊的声音因极致的愤怒和失望而颤抖,“她只是一个弱质女流!我兄长早亡,她撑起谢家,将我抚养成人!慕容景!你怎么敢?!你怎么能?!”
“我当时并不知道全部真相!”慕容景急切地打断他,试图解释,眼中充满了悔恨,“我只查到她的家族为了巩固地位,当年可能参与了逼迫我母亲,那个地位低微的宫女,致死的阴谋!我被恨意蒙蔽了双眼!但我恢复记忆后,查明了更多细节,知道她本人或许并非直接参与者,甚至可能并不知情后,我就……我就立刻暗中更换了药物,只是让她看起来依旧病弱,实则已在慢慢调理,绝不会再伤她性命!子默,你信我!后来的药方经林太医之手,绝无问题!”
"绝无问题?"谢临渊突然逼近,染血的密信被他攥得发皱,"不知道月痕草配赤焰椒会让人咳血?不知道长年服用会损人心脉?还是不知道——"他的声音骤然破碎,"她夜夜咳得睡不着时,我就在窗外守着?"
慕容景的呼吸停滞了。他看见谢临渊通红的眼眶里有什么在碎裂,那是他小心翼翼珍藏多年的信任。
"上辈子,也是你。。。。。。"谢临渊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上辈子,你看着我从边关带回珍稀药材,看着我求遍名医,看着我在佛前跪到膝盖淤青。。。。。。"他猛地揪住慕容景的衣领,"那时候你在想什么?是不是觉得我很可笑?"
"不是!"慕容景终于找回声音,颤抖的手覆上对方的手背,"我后来停用了!我发现真相就——"
"可那时她就已经咳血了!"谢临渊甩开他,我还记得月白的绢料上,暗褐色的血痕像枯萎的梅枝。
慕容景怔怔地,突然弯下腰剧烈干呕起来。他想起上一世生辰宴后,谢临渊缺席了整晚的庆功宴。原来那时他正守着咳血的亲人,而自己这个罪魁祸首却在接受群臣朝贺。
他看着谢临渊眼中那毫不掩饰的冰冷与疏离,心如同被撕裂般疼痛:“我知道这事是我不对,是我混账!可我当时……我当时也是被仇恨冲昏了头!我后来一直在弥补……”
“弥补?”谢临渊嗤笑一声,那笑容里满是悲凉,“慕容景,有些伤害,造成了就是造成了。你让我如何再信你?”
“谢家欠你一条命,你大可以光明正大地来讨。用这种下作手段……慕容景,你真让我恶心。”
"子默。。。。。。"
他试图去碰谢临渊的手,却被狠狠拍开。
望着对方眼中陌生的寒意,一股灭顶的恐慌攫住了他。
他宁愿谢临渊拔剑相向,也不愿看见这样死寂的疏离。
慕容景突然扯开衣襟,指着胸口的位置——那是前世谢临渊当年为他挡下的。
"往这里刺。或者。。。"他抓起案上裁纸的银刀,"你想亲手剜出这颗害了你的心吗?是不是这样你就能消气了?"
谢临渊看着递到面前的刀柄,突然低低笑起来。笑声在寂静的军帐里回荡,比哭声更令人心悸。
"慕容景,"他轻轻地说,"你总是这样。。。。。。以为疼痛能抵消疼痛。"
"可有些伤。。。。。。是永远也抵消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