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巫族圣水、雪山冰蚕以及早已备好的沙漠血莲,慕容景与谢临渊回到了沙蝎帮营地。三种罕见药材集齐,意味着救治白瑾、解除鬼蛊终于有了实质性的希望。营地内的气氛却并未因此轻松多少。
就在慕容景亲自监督巫医准备解药,谢临渊在旁协助分拣药材时,他的目光忽然被其中一味晒干的、形如弯月、色泽淡紫的草药吸引。这草药散发着一股独特的清冽气息,让他感到一种莫名的熟悉。
他拿起一株,在指尖捻动,眉头微蹙,努力在记忆中搜寻。忽然,一个画面闪过脑海——楚氏也常吃此药。
为何解除鬼蛊如此霸道的方子里,会出现大嫂日常温补药方中的药材?而且分量似乎还不轻?
心中疑窦顿生,谢临渊不动声色地拿着那株“月痕草”,走到正在小心翼翼处理雪山冰蚕的沙蝎帮老巫医身边,语气平和地请教:“老先生,这味月痕草,在此解药中是何功用?我观它性似平和,竟能克制鬼蛊之阴寒么?”
老巫医抬头看了一眼,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了然,他放下手中的玉刀,沙哑着嗓子道:“将军好眼力。此月痕草单独服用,确是上好的温补安神之品,尤其适合久病体虚、心脉耗损之人缓慢调理。”
谢临渊心中稍定,但紧接着老巫医的话却让他如坠冰窟。
“但是——”老巫医话锋一转,神色变得凝重,“此物若与另一种名为‘赤焰椒’的常见香料——这东西很多地方做菜都会放少许提味——长期同食,哪怕两者分量都极轻,也会在体内悄然化合,生成一种慢性毒素。初时毫无所觉,只会让人日渐精神倦怠,体弱畏寒,仿佛旧疾难愈。可天长日久,便会无声无息地侵蚀心脉根基,最终……咳,形神俱损,药石无灵。”
老巫医叹了口气:“这月痕草本身无毒,甚至算良药,故而极难察觉。唯有在化解鬼蛊这等至阴之毒时,需以其温和药性为引,中和冰蚕寒气,并借助血莲的至阳之力,将其潜藏的药性彻底激发转化,方显其真正价值。老朽也是年轻时听先师提及过这等隐秘的相克之道。”
老巫医的话如同冰锥,瞬间刺穿了谢临渊看似平静的外表。月痕草……赤焰椒……长期同食……慢性毒素……侵蚀心脉根基……形神俱损!
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砸在他的心上!他脑海中瞬间浮现出楚氏多年来那缠绵病榻、日渐憔悴的模样,御医们总是诊断为“忧思过度、旧疾难愈”,开的方子里也总有这温和的月痕草!而楚氏的饮食中,确实偶尔会用到赤焰椒提味,因用量极少,从未有人在意!
原来,大嫂并非只是体弱,竟是被人以如此隐秘阴毒的方式长期下毒!
一股冰冷的怒火从心底窜起,几乎要将他吞噬。是谁?是谁要对一个与世无争、甚至很少出门的孀居妇人下此毒手?是朝中政敌?还是与谢家有旧怨之人?
他强压下翻腾的情绪,脸色阴沉得可怕,但理智尚存。此刻营地内人员复杂,他并未立刻声张,到底是谁?可即便真有仇怨,也应冲着他谢临渊来,不至于用这等下作手段对付一个内宅妇人。
他暗自握紧了拳,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当务之急,是先稳住白瑾的伤势。
解药在慕容景的亲自监督和老巫医的主持下,顺利配制完成。给白瑾服下后,他腕间那狰狞的青黑纹路果然开始缓缓变淡,身体也不再如之前那般冰冷刺骨,呼吸趋于平稳。老巫医仔细诊脉后,告知众人:“鬼蛊之毒已解,性命暂且无忧。但他中毒日久,心神损耗过巨,加之双目……能否醒来,何时醒来,还需看他自身造化。”
这已是不幸中的万幸。慕容景明显松了口气,看向昏迷的白瑾,眼神复杂。
谢临渊则趁着众人注意力都在白瑾身上时,悄然唤来一名绝对忠诚、且在京中有人脉的旧部,低声密令:“你立刻动身,秘密回京。想办法查清大嫂这些年所有的用药记录,尤其是月痕草的来源,以及她日常饮食中,赤焰椒的使用情况。记住,暗中查访,切勿打草惊蛇,有任何发现,立刻传信于我。”
“是,将军!”部下领命,当夜便悄然离去。
接下来的几日,营地表面平静,谢临渊却度日如年。他一边协助照料白瑾,一边焦灼地等待着京城的消息。慕容景似乎察觉到他心事重重,几次欲言又止,但谢临渊都以身体不适或担忧白瑾为由搪塞了过去。
几天后的一个深夜,派去的部下终于带回了密信。
谢临渊几乎是颤抖着手拆开了火漆封缄的信函。信中的内容,让他浑身的血液仿佛在瞬间冻结!
部下查证得极其详尽:楚氏服用的月痕草,多年来一直由太医院一位资深太医负责配给,记录清晰。而问题,正出在这位太医身上!他并非谢家惯用的太医,而是在数年前,由当时还是皇子、已开始暗中培植势力的慕容景,以“精于调理”为由,“推荐”给楚氏的!并且,部下设法拿到了楚氏小厨房过去几年的部分用料记录,发现赤焰椒的采购频率和用量,恰好是从那位太医接手调理后,开始变得规律且稳定!
而那太医正是林太医!
所有的线索,如同散落的珠子,被一根无形的线串联起来,最终指向了一个他无论如何也不愿相信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