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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自习上半节,数学老师站在讲台上刷刷地把几道大题的解法写满一黑板。
“这个压轴题,其实不难,就是步骤长。”
“思路看清楚,别被第一眼吓到。”
下面有人小声吐槽:“第一眼就已经把我吓死了。”
老师扔下一句“那你就当见鬼多见几次就不怕了”,又接着讲下一步。
沈向榆一边听,一边在草稿纸上跟着推。他这次错在最后一步的符号方向,整道题前面都没问题,翻到错误那一刻,心里不免有点不爽。
笔尖戳在纸上,戳出了一个很小的点。
讲完题,老师让大家自己改错,教室里安静了一阵。
等老师出去后,原本压着的乱七八糟的声音才又慢慢冒出来。
有人扒在桌子上:“我宣布,从今天开始,我和数学绝交。”
“你别,每次绝交完下次还得见面。”有人说,“这段关系注定剪不断理还乱。”
“你呢?”许长昭把自己的卷子往桌上一摊,又把椅子往后拽了拽,半靠在墙上,“你怎么看你这次?”
“正常。”沈向榆说。
“就是‘本来就该这么好’?”许长昭挑眉,“有点狂。”
“不是。”沈向榆垂眼,“有几道题,之前练过类似的。我知道自己哪里掉链子了。”
“那你难受吗?”许长昭问。
“……”
沈向榆想了两秒:“有一点。”
成绩对他来说,从来不仅是一个数字。
是回家之后家里那张脸色,是未来会不会被送去哪座城市,是能不能离开原来的生活——所有这些东西,从很早开始就压在这个两位数、三位数上。
许长昭似乎看懂了一点,手里的卷子卷成一根筒,又让他放开,又卷上。
“其实我以前也挺容易想多。”他突然开口。
“你?”沈向榆不太信,“看不出来。”
“那是因为我演得好。”许长昭笑,“你以为谁天生不怕考砸啊。”
他用卷子轻轻点了点桌面:“我以前每次考差,第一反应也是‘我要是多写两道题就好了’、‘我要是前一天不玩就好了’。”
“后来呢?”沈向榆问。
“后来想多了也就腻了。”他耸耸肩,“再怎么‘要是’,分也不会自己长出来。”
“那你现在呢?”
“现在嘛——”
许长昭想了想,“考成什么样,大部分时候心里都知道底的。”
“该玩的时候玩了,该偷懒的时候偷懒了,该努力的时候也没全放水。那我现在看到的分数,其实就是那段时间的结果。”
“我最多骂一句‘果然是我’,”他笑了一下,“然后下次再看着办。”
“听起来……挺随便的。”沈向榆说。
“不是随便。”许长昭转着笔,“是我不太想以后回头看这段的时候,只记得自己天天在那里‘早知道、早知道’。”
“总有点丢人。”
他话说得很简单,没有刚才课堂上的认真劲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