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的风已带有初秋的凉意,举头遥望,可透过青针窥得云中月。
跨过梁桥时,无意惊动了露池里的游鲤,弄水声追随着脚步相伴了一小段路。
月光穿过屋檐倾入屋中,洒在衣袂上,任观手上把玩着一根墨笔。
那是一根冥色的墨笔,除了笔斗外,通体刻古老的暗金符文,笔头为上古神兽白泽的毛发所成,不为凡尘之污秽所沾染。
“少主,若非不得已,还是不使用它为好。”
任观抬眼看向眼前的人,如漆的眸子含着几分讽意:“那什么时候才算是‘得已’?我把靖聆踩在脚下的时候算吗?”
独次赛兹怔了一下才道:“少主,你当真是这样想吗?”
任观仍是那样看着他,眼底暗潮涌动。
“是在下多言了。少主离开凌云峰后,按照路线一路北上,不需多日便可到达主城。”独次塞兹手指向地图示意,任观并没有接过图纸,只看了几眼便记住了。
“我将会率领巫族的族人一齐恭候少主。”
靖聆来到任观居所外时,便隐约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什么怎么想的?什么城?而且好像还隐约听到了自己的名字,难道是他幻听了?
不过这可不是他有意偷听,只能怪他听力异于常人的好。
为了防止自己继续听下去,靖聆迅速抬手叩响了门。
独次赛兹听到敲门声,即刻翻下窗户隐入茫茫夜色中。
任观扭头看了那扇门一眼,将墨笔收了起来。
打开房门,一张眉目俊秀的脸映入眼帘,是靖聆。
任观看着月色下玉润冰清那人,并没有感到几分意外。
“师尊。”任观规规矩矩地行了个弟子礼,心里已经盘算好了一番应对的措辞。
“嗯。”靖聆目光迅速朝屋内瞥了一眼,没看见有其他人,倒是发现这孩子屋里的摆设也十分简朴素净,能与自己屋里那过于简陋的装潢勉强一拼。
这里至少还有两张木凳。
“……听说你要下山?”此话一出,靖聆都想扇自己一嘴巴。
这和直言:“我刚刚偷听到了你说话。”有何区别?
“师尊果然无所不知。”任观抬眼充满崇拜地看向靖聆。
靖聆尴尬地笑了笑,续而低头看着少年的眼睛。
少年眼窝深而眉嵴高,眼尾微垂,笑时把攻击性掩了去,眼睫间却又多了几分明朗与妖冶。
他这徒弟如此仪表堂堂、英英玉立,难怪书中对他赞叹不绝,这样一个人,又怎的会随意杀人?
许是倾洒在肩头的月光太温柔,靖聆觉得这月光与少年熠熠的目光相比,竟有些许黯然。
“为何事下山?”
少年眼里的光彩逐渐暗了下去:“我听闻……山下有我父母的线索,我想,要是能远远见他们一面,也是好的。”
靖聆听着他的话,心里不由得软了几分,心里因为昨天受罚而生的怒火也少了几分。
多重情的一个孩子啊……这画卷真是有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任观则在心里嗤笑。
靖聆刚想让他放心地去吧!那画卷又甚是煞风景地来了句:“跟着他。”
“?人家的私事你也要多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