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有。”君子暄靠向椅背,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面,“此事过去了太久,不知从何查起,若孤真恢复了正常,想来那人也会坐不住。孤患上眼疾是三年前,只是想问你有没有想到一些可疑之处。”
“容臣回去细想一番再来回禀。”谢云庭正色道,目光却落在了那件披风上,注意到了那枚不算精致的残月。
“少摆出那副做派,孤不习惯。”
谢云庭唇边勾起一抹促狭的笑意:“我怎么样太子哥哥都不满意,看来只有那会绣花样的女子才能入得了殿下的眼。”
太子听了也不恼,淡淡道:“这是白将军的女儿,白悠言。这毒是她先发现的。”
“原来是那位,殿下可查清了底细,我们行事不可大意。”
君子暄打断了他:“此次叫你来,还有助她参选女官选拔一事。如今父皇几乎将所有政事都交由孤经手,实在分身乏术。”
他看向谢云庭,他终究是只信任他一人的:“有你在,护着她的安危,孤也能放心。”
“哟~”谢云庭故意拉长了音调,暧昧地看着君子暄:“怎么,我们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也动了凡心?”
君子暄的脸色沉了下来,斥道:“休得胡言。孤欠她的,无关情事。”
他说的斩钉截铁,似乎撇得干干净净。
但谢庭云看着他,眼中的笑意慢慢淡去,多了几分探究。打小的交情,深知他越是如此撇清,心中便越是在意。
怕唐突了姑娘名声,怕自己永远护不住喜欢的人。
“好啦,何必跟我发脾气,玩笑你几句都不行了。”谢云庭直起身,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语气却带上了认真,“既然殿下用得上她,臣自当尽心竭力。这般胆识过人又有勇有谋的女子是何模样,臣也好奇。”
君子暄端起茶杯,向他递过去:“多喝水,少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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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已深。
而那边白悠言还在伏案苦读。
她并非死读书,而是用自己的方式将每本书中的内容对照起来,连点成线,形成自己的脉络。
读到《史记》中记载的“永安之乱”,她便会停下翻开另一本《舆图志》,找到永安的地形,再从《兵策》中找出对应的山地作战策略,三者间进行比对记忆。
史记中所述,主帅将军以三千轻骑绕后奇袭,大获全胜。可《兵策》中却言,此等崎岖山地,大部队轻骑极易暴露,奇袭乃兵家大忌,除非……
除非什么呢?书上没说。
白悠言轻咬着唇,思绪有了卡顿。她也不过多纠结,只用朱笔在书中段落里简要的标注自己的推测与疑问,便又继续细细读下去。
宫女思月端着一晚莲子羹走进了殿内,晚膳时姑娘因想着温书都没有怎么吃东西,现下应当饿了。
她走近轻声道:“姑娘,这是皇后娘娘赏的冰糖莲子,最能去火润喉。”
白悠言此时正对着摊开的几册书蹙眉沉思,像是完全没有听到,神情专注地落在某处。
思月不再敢多言,只将甜羹轻轻放在她的手边,又将殿内的火生得更旺些,驱散冬日夜晚的寒意。
烛光笼罩着白悠言恬静美好的侧脸,摊开的书页上写满了密密麻麻的批注,是将知识掰开了揉碎了再重新构筑体系的痕迹。
她完全地沉浸在其中,专注得惊人。
最后一页书翻阅完毕后,白悠言满足地放下书,这才注意到思月一直站在旁边陪着她。
“站了多久了?”她有些不好意思地问。
“没。。。没有多久,这都是奴婢应尽的本分。姑娘,汤羹凉了我再去热热。”思月连忙答到。
白悠言端起碗:“不用,这样就可以了。”
她小口小口慢慢喝着,已经剥了莲心的莲子软糯清香,搭配着冰糖的甜香在口中慢慢化开,驱散了她长时间伏案的疲惫。
她并不觉得辛苦,反而有一种充盈的满足。从学医第一日起,师父就教她要耐得住寂寞。
药王谷内没有与她年纪相仿的徒儿,她整日地与书相伴。书也是她曾经沉寂过一段的生命里,唯一能承载起她喜怒哀乐的东西。
她珍之、爱之。
翌日清晨。君子暄为她请的先生到了。
那人等在院中,依旧一袭青衣,身姿挺拔,眉目清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