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胡言,一验便知。”徐昭佩击掌三下,陈嬷嬷立即呈上药渣,“太医院正何在?”
当众验药,果然查出丹药中含慢毒。武陵王狗急跳墙,挥剑欲刺,却被突然出现的王僧辩一箭射穿手腕。
“臣救驾来迟!”风尘仆仆的老将军单膝跪地,身后亲兵迅速控制场面。
徐昭佩俯视瘫倒在地的萧纪:“押入天牢,听后发落。”
这场未遂的政变如一场急雪,来得快化得也快。但当夜清理武陵王府时,搜出的东西让所有人胆寒——与西魏往来的密信,以及一套绣着“宇文”字样的龙袍。
“娘娘,”王僧辩面色凝重,“西魏已知陛下驾崩。”
徐昭佩站在灵堂前,看着先帝梓宫:“他们何时会来?”
“最快半月。”
她转身为长明灯添油:“够用了。”
新帝登基大典在国丧期间从简举行。方等穿着特制的小号龙袍,在奉天殿接受百官朝拜。当山呼“万岁”声响起时,徐昭佩在珠帘后轻轻握住儿子发抖的手。
“母后,”退朝后,新帝屏退左右,终于露出孩童的惶恐,“儿臣……怕做不好。”
她蹲下身,为儿子正了正十二旒冕:“等儿记住,从今日起,你可以犯错,但不能示弱。”
首批奏章送进来时,方等看得极认真。当看到江北请求减免赋税的折子时,他抬头问:“母后,去年不是刚免过三州赋税?”
“是免了,但官吏层层盘剥,到百姓手中十不存一。”
小家伙沉思片刻,提笔批红:“那就派监察御史,儿臣要亲眼看看这些蛀虫!”
徐昭佩欣慰颔首。这孩子,天生就是做皇帝的料。
然而考验接踵而至。登基第七日,西魏大军压境,号称三十万。朝中主和之声再起,甚至有老臣当庭痛哭,说幼主不堪重任。
“不堪重任?”徐昭佩冷笑出声,“那就让诸位看看,什么是真龙天子!”
她亲自为方等披上战甲,带着八岁的新帝登上石头城。北风猎猎,吹得龙旗作响。方等按剑而立,对着城下黑压压的敌军高呼:
“大梁将士!朕与你们同在!”
守军士气大振。当西魏冲车逼近时,方等突然抢过鼓槌,奋力擂响战鼓。稚嫩的鼓声穿透战场,竟让敌军阵型微乱。
“王将军!”徐昭佩高呼,“就是现在!”
王僧辩率精骑突出,直取敌军主将。混战中,方等始终立在城头,任凭箭矢从耳畔飞过。
“陛下小心!”有侍卫欲护驾,被他推开。
“朕乃天子,自有天命!”
这场守城战持续三天三夜。最终西魏退兵时,八岁新帝的威名已传遍江北。
庆功宴上,方等却闷闷不乐。徐昭佩寻到御花园时,见儿子对着池中残荷发呆。
“等儿怎么了?”
“母后,”小家伙声音带着哭腔,“那些死去的将士……也有孩子等着他们回家……”
徐昭佩心中酸软,将儿子搂住:“所以等儿要更努力,让这样的战事少一些。”
雪又下起来,覆盖了昨日血战痕迹。她望着北方,知道这不过是暂歇。西魏元气未伤,北齐态度暧昧,江南诸王各怀心思。
前路依然艰难,但至少这一世,她的等儿不必重蹈覆辙。
回到寝宫,阮嬷嬷呈上一封密信。是北齐太后的回函,凤头钗果然起了作用——北齐愿与大梁结盟。
“娘娘,”老嬷嬷低声问,“可要告诉陛下?”
徐昭佩将信笺在烛上点燃:“等他再大些。”
窗外雪光映着未干的血迹,建康城的这个冬天格外漫长。但徐昭佩知道,冰雪终会消融。
就像她的等儿,终将长成真正的帝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