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徐府后院传来阵阵箭矢破空之声。徐昭佩立在廊下,看着兄长徐君蒨正在指导幼弟射箭。
“阿姊怎么来了?”徐君蒨见到妹妹,略显诧异。他这位妹妹向来不喜这些武事,今日竟主动来校场观看。
徐昭佩浅笑道:“听闻阿兄近日箭术精进,特来观摩。”她目光扫过场边摆放的各式弓箭,“况且今日天气晴好,出来活动活动筋骨也是好的。”
这话说得滴水不漏,徐君蒨不疑有他,继续指点幼弟。徐昭佩在一旁静静看着,心中却在盘算。
前世的今日,王诠会来徐府找兄长论剑。这是个难得的机会,她要亲眼见见这位将来会成为名将之弟的少年。
果然,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仆从来报:“郎君,王诠公子来访。”
徐君蒨笑道:“快请。”转头对徐昭佩解释,“王诠是王僧辩之弟,年纪虽小,剑术却颇为精湛。”
徐昭佩故作惊讶:“可是那位新晋军主王僧辩的弟弟?”
“正是。”徐君蒨点头,“王家家道中落,没想到这一代竟出了两个人才。”
正说着,一个身着青色劲装的少年大步走来。他约莫十六七岁年纪,眉目俊朗,步履稳健,腰间佩着一柄乌鞘长剑。
“徐兄!”王诠抱拳行礼,声音清亮。目光扫过徐昭佩时,他微微一怔,随即郑重行礼,“不知徐娘子在此,失礼了。”
徐昭佩还礼:“王公子不必多礼。听闻公子剑术超群,今日特来请教。”
王诠略显腼腆:“娘子过奖了。在下不过略通皮毛,不敢说请教。”
徐君蒨在一旁笑道:“阿佩今日怎么对武事感兴趣了?”
“近日读《汉书》,见卫夫人教习骑射的记载,心有所感。”徐昭佩从容应答,“想我朝开国以来,女子习武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这话说得巧妙,既解释了突然对武事感兴趣的原因,又暗合当下风气。王诠闻言,眼中闪过赞赏之色。
“徐娘子说得是。家兄常言,乱世将至,便是女子也该学些防身之术。”
徐昭佩心中一动,顺势问道:“听闻令兄近日升任军主,不知现在何处任职?”
“在竟陵郡任副将。”王诠答道,“家兄治军严谨,最重阵法操练。”
“阵法?”徐昭佩故作好奇,“可是如诸葛武侯八阵图那般?”
王诠顿时来了兴致:“娘子也懂阵法?家兄近日正在研习一种新阵,说是受古阵启发,却更适合当下战事……”
他滔滔不绝地说起兄长研习的阵法,徐昭佩认真聆听,不时发问。这些军事知识对她而言再熟悉不过——前世她在萧绎身边多年,又经历过侯景之乱,对用兵之道早已不陌生。
徐君蒨在一旁听得惊讶不已。他从未想过妹妹对军事有如此见解,更没想到王诠会与一个深闺女子谈论这些。
“没想到徐娘子对兵事这般精通。”王诠由衷赞叹,“便是军中参将,也未必有娘子这般见识。”
徐昭佩谦逊一笑:“不过是闲暇时多看些杂书罢了。倒是王公子年纪轻轻,就有这般见识,将来必成大器。”
这话说得王诠面色微红,对徐昭佩更是敬重几分。
又聊了片刻,徐昭佩适时告退。临走前,她状似无意地对兄长说:“阿兄,我那里有本《孙子兵法》的注疏,若是王公子感兴趣,不妨借去一观。”
王诠闻言大喜:“多谢娘子!”
离开校场,徐昭佩心中已有计较。与王诠的这次会面很成功,不仅建立了联系,更确认了王僧辩确实在研习新阵法——这与前世的时间完全吻合。
接下来要做的,是让这条线继续延伸。
两日后,徐昭佩正在房中翻阅荆州地图,挽碧匆匆进来。
“阿姊,大郎让奴婢传话,说王诠公子想亲自来谢您赠书之恩。”
徐昭佩唇角微扬:“请王公子到花厅用茶。”
她特意换了一身较为正式的鹅黄色襦裙,发间簪一支碧玉簪,既显庄重,又不失亲和。
王诠来到花厅时,手中还捧着那本《孙子兵法》。
“徐娘子注解精辟,令在下受益匪浅。”他郑重行礼,“特别是关于虚实一篇的见解,与家兄近日所思不谋而合。”
徐昭佩请他入座,亲自斟茶:“王公子过奖了。不过是些浅见,能对令兄有所助益就好。”
她顿了顿,似是无意间提起:“近日读史,见古之名将多善用地利。荆州水网密布,若用兵于此,不知当以何策为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