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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色朝晖（第2页）

徐昭佩心中警铃大作。他察觉了，察觉方等的早慧不似寻常孩童。

“陛下何出此言？等儿是陛下的骨血……”

“朕知道。”他苦笑，“可他看奏章的眼神，说话的神态……都像极了你教他的样子。”

她扶他回榻，不动声色地试探：“陛下不喜欢等儿像臣妾？”

萧绎凝视她良久，忽然道：“朕是怕……他将来会恨朕。”

这话没头没尾，徐昭佩却听懂了。他在担心方等长大后，会怨恨这个处处提防他母后的父亲。

“等儿最敬爱陛下。”她替他盖好锦被，“昨日还说要学陛下的书法。”

萧绎闭目不语，直到她以为他睡了，才轻声道：“明日让等儿搬来甘露殿吧。”

徐昭佩指尖一颤。这是要太子离母亲居，分明是要隔绝他们母子。

“等儿年纪尚小……”

“七岁不小了。”萧绎睁开眼，“朕这个年纪，已经会背《汉书》了。”

她知道争不过，垂首应下。回到自己寝宫时，方等还在灯下临帖。见母亲神色有异，小家伙放下笔：“母后，是不是父皇又生气了？”

徐昭佩看着儿子酷似萧绎的眉眼，忽然悲从中来。这一世她处处谋划，却终究挡不住帝王的猜忌。

“等儿，”她搂住儿子，“若有一天母后不在身边，你要记住三件事。”

方等紧张地抓住她的衣带：“母后要去哪里？”

“母后哪儿都不去。”她亲了亲儿子的额头，“你只要记住：其一，永远不要完全相信任何人；其二，军权必须握在自己手中；其三……”

她顿了顿，想起前世方等战死的惨状。

“无论如何，保护好自己。”

方等似懂非懂地点头，小手紧紧搂住她的脖子。

太子移宫那日，建康城飘起细雨。徐昭佩站在廊下，看宫人搬走儿子的衣物玩具。方等抱着布老虎，一步三回头。

“母后……”他突然跑回来，往她手里塞了块糖，“等儿给母后留的。”

是前日北齐使者进贡的饴糖，她不过随口夸了句甜。

看着儿子小小的身影消失在雨幕中，她攥紧那块糖，指甲陷进掌心。

当夜她召见陈嬷嬷：“陛下近日的药，可还按时服用？”

老嬷嬷低声道：“按娘娘吩咐，减了三分朱砂。”

徐昭佩望向窗外雨丝。那日发现萧绎派人监视方等后，她就在药中做了手脚——不会致命，但会让他精力不济，无力过多干涉朝政。

“小心些，别让人看出端倪。”

“老奴明白。”

三月三上巳节，宫中按例设宴。徐昭佩称病不出，只在寝宫翻阅江北军报。忽闻外头笙歌骤停，阮嬷嬷慌张来报：“娘娘！陛下在宴席上吐血了！”

她疾步赶往太极殿，见萧绎倒在御座上，襟前一片鲜红。方等吓得小脸煞白，却还强自镇定地指挥太医。

“父皇！父皇醒醒！”

徐昭佩分开众人，一眼看见案上喝剩的半杯酒。她蘸了点尝了尝，脸色顿变：“酒里有毒！”

满殿死寂。所有目光都投向掌管御膳的光禄卿。

“不是臣！不是臣啊！”光禄卿瘫软在地，“这酒是……是太子殿下亲自斟的……”

方等猛地抬头，眼中尽是惶恐。徐昭佩将儿子护在身后，冷笑：“阁下是说，七岁太子要弑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