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等突然抢过令旗:“不能射!那是大梁子民!”
徐昭佩看着儿子,仿佛看见前世那个仁弱的君王。她缓缓跪下来,与孩子平视:“等儿,你看那些百姓身后。”
火光中,隐约可见叛军刀锋抵在百姓后背。
“若开门,他们会死得更快。”她指向宫墙下的壕沟,“母后已命人暗中挖通地道,等叛军过半,就炸开壕沟。”
方等似懂非懂地点头。当爆炸声响起时,他紧紧抱住母亲,小身子不停颤抖。
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城外突然响起熟悉的号角声——是王僧辩的旗号!
残军将士喜极而泣。徐昭佩却心中一沉:王僧辩既归,那萧绎……
果然,王僧辩单骑冲入敌阵,浑身是血地跪在宫门前:“娘娘!臣救驾来迟!”
“陛下呢?”
他重重叩首,额间鲜血淋漓:“臣罪该万死!陛下为掩护臣等突围,亲自断后……坠马重伤!”
徐昭佩眼前一黑,强自镇定:“陛下现在何处?”
“已送至燕子矶大营,太医正在救治。”
她立即下令:“阮嬷嬷,你带太子从密道出城,与陛下会合。”
方等死死抓住她的衣袖:“儿臣要与母后同在!”
“听话。”她亲了亲儿子泪湿的小脸,“父皇需要你。”
送走太子,徐昭佩转身看向王僧辩:“将军还能战否?”
老将军以剑拄地:“愿为娘娘效死!”
“好。”她拔出佩剑,“开城门,随本宫杀敌。”
朝阳初升时,这场血战终于见分晓。王僧辩的亲兵如一把尖刀插入敌阵,徐昭佩亲自擂鼓助威。当“宇文”大旗倒下时,残敌终于溃散。
徐昭佩站在尸山血海中,凤袍尽染血色。王僧辩踉跄走来,递上一枚带血的玉珏:“陛下昏迷前,让臣交给娘娘。”
那是他们大婚时的信物,前世他至死都贴身戴着。
“太医怎么说?”
“箭伤入肺,高热不退……”王僧辩突然跪地,“娘娘!国不可一日无君啊!”
她摩挲着玉珏上干涸的血迹,忽然问:“将军可知,今日之局本可避免?”
王僧辩愕然。
“三个月前,本宫就收到西魏要南侵的密报。”她望向北方,“若当时采纳王琳的建议,联合北齐牵制西魏,何至于此?”
“娘娘既知,为何……”
“因为陛下不会准。”她轻笑,“他太急着证明,没有徐家辅佐也能成事。”
回宫路上,满目疮痍。有个老妪抱着孙儿的尸首坐在废墟上哼童谣,哼着哼着就哭了。徐昭佩驻足良久,解下披风盖在孩子身上。
“厚葬所有战死者,无论敌我。”
整顿防务、安置流民、清点损失……千头万绪中,徐昭佩始终冷静。直到深夜独处时,才对着那枚玉珏失神。
阮嬷嬷轻声劝道:“娘娘,哭出来吧。”
她却摇头:“还不是时候。”
三日后,萧绎被秘密接回宫中。他昏迷不醒,太医署束手无策。徐昭佩不眠不休地守在榻前,亲自试药喂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