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渐沉,客厅里只开了一盏落地灯,光线昏黄,将人影拉得细长。吴之遥坐在沙发上,目光落在刚从卧室出来的瞿微身上。她穿着宽松的睡袍,姿态依旧带着几分刻意的孕妇模样。
“再过两天,”他整个人波澜不惊,像在陈述一个寻常事实,“你是不是又要回娘家住几天?”
瞿微脚步一顿,脸上迅速堆起一个带着些许无奈的笑容:“你怎么知道?妈请了一个专业的孕产师,说到家里来指导我。我回家去方便一点。”理由听起来合情合理,无懈可击。
吴之遥没有说话,只是弯腰,从脚边拿起一个不起眼的纸袋,递到她面前。“那你把这个带上吧,应该用得着。”
瞿微疑惑地接过来,这几乎是吴之遥第一次为她准备东西。她带着几许期待,低头打开袋口。当她看清里面的东西时,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像是被毒蛇咬了一口,猛地将袋子丢开,几包粉色的卫生巾散落在地毯上。
“之遥,你是不是糊涂了?”她惊慌之余又立马换上强装的镇定和委屈,“我怎么可能用得上这个呢?”
“你还要骗我到什么时候?”吴之遥终于抬起眼,压抑的怒火开始隐隐涌动。
“之遥,你今天怎么了?莫名其妙对我说这些。是故意想气我吗?还是存心不想让我和孩子安生?”瞿微捂住并未隆起的腹部,试图用指责转移焦点。
“我都去医院查过了!”吴之遥猛地站起身,声音变得粗粝,心口也开始起伏。“你根本就没有怀孕!医院根本没有你的产检档案!你还在撒谎!”
最后的心理防线被彻底击穿。瞿微脸上的镇定土崩瓦解,只剩下被戳穿后的慌乱和惨白,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吴之遥怒不可遏,一步上前,猛地攥住了瞿微的手腕,力道之大,几乎能听见骨骼被挤压的细微声响,痛得她瞬间飙出了眼泪。
“你不是说肚子里有我的孩子吗?”他的眼底蹿起被愚弄至极的暴怒之火,“好!现在就跟我去医院!立刻!让我亲眼看看,这个孩子,到底多大了!”
“哎呀之遥!你这是干什么呀?!”刚巧开门进来的母亲,看到这一幕,吓得魂飞魄散,立刻冲上前用力掰开儿子的手,将啜泣不止的瞿微护在身后,“你怎么能这样对微微呀!伤到她怎么办?她肚子里还有……”
“还有什么?!”吴之遥猛地转头,目光如同利箭般射向母亲,那里面是寒冰一样的失望和痛楚,“孩子?哪里来的孩子?妈,到了现在,你还要帮她一起骗我?原来,你们……你们早就知情!合起伙来,骗我一个人!”
他最后的尾音带着撕裂般的颤抖,那是被至亲之人联手背叛的剧痛。
看着儿子困兽般的愤怒,儿媳趴在沙发上委屈痛哭,以及散落在地毯上那几包无可辩驳的卫生巾,母亲知道,一切都瞒不住了。她脸色灰败,颓然地后退半步。
“你们真是愚蠢至极!这种事能骗我多久?现在五六个月,你们说不显怀,往后呢?七八个月呢?生孩子的时候呢?你们打算怎么变出一个孩子来!”
“那……那不是想着,等你们结婚后,感情好了,很快就能真正怀上嘛……”母亲试图解释,声音虚弱无力。
“之遥,这件事,都是爸妈一时糊涂,是我们的主意,跟微微没关系,你别怪她。”母亲转而开始维护瞿微,又似在宽解儿子,“既然现在你们都结婚了,木已成舟,就别再计较这些了。你想要个孩子,那还不简单吗?你们是合法夫妻,只要……”
“够了!”吴之遥厉声打断母亲荒谬至极的言论。他从来都没有那么强烈地想要孩子,就算要,也绝不可能跟一个处心积虑欺骗他的女人生!
见母亲到了此刻还在偏袒瞿微,将责任揽到自己身上,试图模糊焦点,吴之遥心中的怒火烧得更旺。
“瞿微!”他不再看母亲,目光死死盯住那个趴在沙发上的身影,“这是我和你之间的事!我们必须自己做出了断!”他不想再将父母牵扯进这滩浑水。
“吴之遥!”瞿微猛然抬起头,泪眼婆娑,唇齿间充满了怨愤和不甘,“你以为我这几个月好过吗?我天天守着活寡,被你像防贼一样冷落!我还要在人前强颜欢笑,假装幸福,整天提心吊胆地圆谎。我付出这么多,最终还落得个坏名声!”
她又转向婆婆,哭得更加凄切,“妈!我真是悔不当初!那天晚上,我就不该听您和爸的话,不该留下来!我瞿微哪怕随便找个人嫁了,也不至于沦落到今天这般田地,受这种羞辱!”
她试图将自己也塑造成受害者。
“你还敢提那个晚上?”吴之遥额角青筋暴起,用力握紧拳头,“那天晚上我们根本什么都没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