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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怨分明(第1页)

诸位小姐们目光触及许家姐妹时都顿了顿,从前许如瑛每次出现在大家面前,都是无懈可击的清高优雅,人淡如菊,但此刻却满脸都是寒霜,像是刚和什么人闹了不愉快。她身后的许如菱,眉宇间有股桀骜的锐气,如同刚刚经历了一场激烈的风暴。两人满身都是生人勿近的低气压。

“两位妹妹来得正好。”鲁书意不再多看李环玉一眼,当她不存在,对许家姐妹笑道:“我们也才刚来,马上要开始斗茶了,快请入座,看看今日谁能点出那‘七汤雪乳’的绝妙胜境?”鲁书意拉着二人入座。

许如瑛一听到“斗茶”,脸上的寒霜迅速融化,略带讥讽和挑衅的看了许如菱一眼,她唇边绽开一丝浅笑,顺着鲁书意的引领,款款坐下。许如菱走向离许如瑛最远的一张玫瑰椅坐了下去,看到手边的果盘摆着瓜子点心,顺手拿起一块茉莉乳酥,说道:“我不会点茶,你们比吧,我看看。”说得干脆利落,丝毫不觉得不会点茶是什么丢人的事。

李环玉眼中精光乍现,终于让她抓到一个可以尽情讥讽,借以挽回颜面的对象了。还国公府的小姐呢,居然连点茶都不会,这般缺乏教养,也配坐在这里?她嗤笑一声,脸上挂起一个带着优越感的笑容,刚想对许如菱开口嘲讽,就对上了她那双清冷发寒的眼睛,没有半丝情绪,只有锋利和警告,像刀子一样横扫过来,精准锁定李环玉。

一股寒气直窜上天灵盖,李环玉所有的刻薄话语被堵回咽喉,一个字也不敢说。她被许如菱冰刃般的目光盯得面无血色,嘴唇都有些哆嗦,只能缩了回去,再也不敢多看许如菱一眼。

皓月在李环玉身后目睹这场无声的碾压,许如菱的敏感警觉不是一般的高,说她是带刺的玫瑰都不足以形容,简直是严寒冬季最锋利的冰刃。

漱玉轩内碾茶声沙沙,注水声潺潺,姑娘们素手纤纤,银匙发出清脆响声,茶筅击拂声密集如雨,点茶正式开始了。众闺秀们凝神专注,水汽氤氲,茶香浮动,盏中茶膏渐融,雪白细腻的泡沫如初雪一般层层堆积。

贺紫兰端坐案前,动作行云流水,姿态优雅娴静,许如瑛动作稳而不乱,姿态最具贵女气度,俨然一副工笔仕女图,李静玉神情专注,动作稳定有韵律,连李佩玉也是有模有样,手中茶盏的雪沫已经初具雏形。唯独许如菱静坐一旁,冷眼看着众人,脸上没有喜怒,看不出任何表情。

李环玉环顾着周围动作娴熟的闺秀们,一双双玉手起落有致,击拂声清越连绵。往日在家中练习,茶盏里哪里有过这般气象?光是看着别人的动作和击打声响,就知道她们的水准与自己是云泥之别。

周围敲击的声音听在她耳朵里就像是催命的鼓点,李环玉额角沁出一层细密的汗珠,眼下大家都专注于自己的茶盏,无人注意到她,可眼见着大家都快要完成了,到时候只有她什么都没做出来。。。。。。李环玉光想想就觉得脸上发热,她目光看向许如菱,她倒是坦然,方才已经直言过了,不会就是不会,这会儿吃点心嗑瓜子,半分窘迫也无。

李环玉心里隐隐后悔,许如菱直言坦荡说自己不会点茶,也没见得有多丢脸,早知这样自己不就也明言不会就好了。

没有别的办法了,幸好把皓月带来了,只能借她的手。李环玉站起身,说道:“这儿的熏香我闻不惯,诸位姐姐安坐,我去寻个清爽的地方做茶。”她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皓月,素云,带上茶具,随我来。”说完,拎着裙摆,头也不回的冲出漱玉轩。皓月和素云手脚麻利的收拾起李环玉案几上的茶具,跟在李环玉身后,三人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漱玉轩外的回廊拐角处。

一直在窗边嗑瓜子的许如菱,目光追着那一抹跟她深有渊源的身影,她把手里剩余的瓜子放回碟子里,拍拍手站起身,自然得仿佛只是坐久了想活动一下。

“外面春光甚好,我出去转转,一会儿就回来。”她对鲁书意说完行了个礼,朝着皓月他们的方向走去。

李环玉找到一处偏僻的六角攒尖小亭,亭子旁边有几株梅树虬枝盘踞,花期已过,早就不剩什么,李环玉看了看周围,确定没有什么人,指着素云手里捧着的茶具,命令道:“皓月,马上做出一盏茶来,绝不能比她们的差,要给我做到最好。”又对素云吩咐道:“你去外面守着,不要让任何人靠近。”

素云把茶具放在石桌上,快步走到不远处的月洞门旁,充满警惕的观望起来。

石桌上的茶具价值不菲,建盏温润,银匙冰冷,茶筅竹丝根根分明,她从前点茶用的都是极好的物件,她拿起建盏,细腻的触感让她恍如隔世,这么熟悉,又那么遥远。

取了茶饼放在茶碾中,碾轮碾压发出细密均匀的沙沙声,细细研磨后置入茶盏中,皓月手腕轻旋,注汤的水流如丝如缕,不多不少精准注入,堪堪浸润茶膏。她手执茶筅,击拂茶汤的动作由缓入疾,动作渐渐开始有了残影。茶筅和盏壁相击,好似雨打芭蕉叶,节奏分明,自成韵律。皓月手下的茶汤飞速旋转,泡沫渐出,洁白,丰盈,细腻,在阳光下呈现了珍珠般的光泽。

六角亭里,皓月挺直的腰背,流畅的动作,周身散发着沉静专注的气度,丝毫不像个任人驱使的丫鬟,分明是养在诗书礼乐,茶道香事中长大的世家千金。

许如菱站在不远处,皓月如火纯青的点茶技艺,她一举一动间无法磨灭的,真正属于高门贵女的清华之气,全数落在许如菱眼中。一股强烈的不甘和怨恨像烧红的钢针一样扎进心头。

这些本该属于她!

那优雅的姿态,娴熟的技艺,诗书礼乐熏陶所得的气度,本该都是她的。想起从前在老家,清江府的各家千金们来访,总是少不了赛诗插花之类的玩乐,皓月每每都能拔得头筹,在清江府也是才貌双绝的显赫声名。那时候的许如菱只能在厨房干脏活累活,动不动被王四娘打骂。

许如菱眼中发热,眼前的一切都模糊了,亭子里的人顶着她的身份享受了本属于她的尊贵生活十几年,所有风雅之事都学的信手拈来,而她这个真正的许家女儿,从小连碰一碰这些东西的资格都没有,连认字都还是恢复身份后,邱氏给她找来女师才学会了一些。

奔腾的恨意快要将她吞噬,她也打听过王四娘一家的近况,一家三口在矿上做苦工已经熬到了极限,日日哭天抹泪,互相怨怪,想到这里,许如菱心里的怨恨稍稍平息,她啐了一口,活该!

看着亭子里的皓月脸色苍白憔悴,许如菱怨恨又平息了一层,理智渐渐恢复,像一桶冰水浇下,让她神智清明。或许不该怪到她身上,她那时也只是个刚出生的婴儿。真正的罪人是王四娘,或许还有邱氏和许家奴仆,连刚出生的孩子都看不好,被人调了包,都是废物!

汹涌的恨意被深深的无力感取代,许如菱唰唰两下抹掉泪珠。亭子里皓月已经完成了点茶,盏中堆积如雪,细腻洁白,颤巍巍的堆浮在碧色的茶汤之上,一盏完美得无可指摘的点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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